第62章(第3/6页)

“是能让你轻易死掉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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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第一次见到绘里花的时候想要杀掉她。

金发的少女时常借此来抱怨。

“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太宰先生为什么会看得见我,但要不是忽然又变回了灵魂状态我就死掉了啊。”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回了一句“真可惜”。

不知道是在可惜他没能解决掉对方,还是在可惜对方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黑手党里总要有一个派的上用场的咒术师。”

这是听了绘里花的愿望的森鸥外给太宰治的答复,太宰治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过程,只听到了结果。

“没想到第一个被女孩子追到黑手党里来的竟然是你呢,太宰。”

是揶揄吧,绝对是揶揄。

总而言之,太宰治是不会甘心接手这个大麻烦的。

“上次你看到的和我一起的那个小矮子就在前面拐角,再往前走可以看到红叶大姐。”

“那太宰大人呢?”

“我没有办公室。”

“那我就一直跟着您好了。”

真的是甩也甩不掉。

“我的职责是保护太宰大人免受诅咒的袭击。”她说的理直气壮,听上去倒是的确有几分道理。

太宰治对于诅咒的事情不太了解,但略有几分耳闻。

由恶念而生的怪物,自然会被携带有恶念的人吸引。

这么一说,太宰治大概就是人形自走诅咒吸引机。

“那么现在呢?”

“什么?”

“现在我的身边有那什么诅咒吗?”

有那么一瞬间,太宰治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找到了,弱点。

烦躁的感觉忽然降下,太宰治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给我展示一下吧,你的术式。”

他说,疏离又尖锐的眼瞳中映出对方的脸。

“你在恐惧什么呢,咒术师?”

在太宰治的设想里,迹部绘里花应该露出震惊而恐慌的神色,她会下意识地后退,而理智又将强撑着她支撑在原地。

但是没有。

“好漂亮。”

“……什么?”

“第一次见到太宰大人的时候就觉得了。”

那抹本应暗下去的光又亮了起来。

“太宰大人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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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对于迹部绘里花的追随毫无头绪,甚至觉得对方的喜欢也来得无厘头。

“不觉得中也和我比起来更加可靠吗,小绘里?”

“的确是那样,您看上去很逊诶,又被中原大人揍了吗?”

“嘛,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吧。既然这样,那小绘里就交给中也了。”

“请恕我拒绝,太宰大人。”

“可是我不需要没用的人嘛。”

“那就拜托太宰大人让我变得有用起来吧。”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打击到,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做出聪明的反击。

根本就不是喜欢他吧。

说是派来折磨他的倒是有可能。

“不,我的确非常喜欢您,说是仰慕也可以,只有这一点,请您不必怀疑。”

迹部绘里花的确证明了她的忠心,在太宰治第不知道多少次尝试自杀的时候。

虽说自杀只是顺手,太宰治实际上在完成任务。

“我还有点事要做,小绘里就和大家一起先汇合吧。”

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背对着对方挥了挥。

火焰灼烧人体的时候,先是薄薄的表皮开始脱落,然后是真皮层开始收缩,最后脂肪泄露,痛苦到一心想要求死。

满打满算,人最长可以燃烧七个小时。

太宰治想要自杀没错,但他是想在清晨充满朝气且爽朗地死去,而不是经受漫长又痛苦的折磨。

但是迹部绘里花不知道。

“不,您又在想着怎么自杀了吧。”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原来女孩子的力气也可以这么大。

她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强硬地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死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

非常冷静的口吻,太宰治本想回过头去反驳她,却意外地看到了对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织田先生还在等着您,您可不能放那位先生鸽子啊。”

——可怜可怜我吧。

——就算看在织田作的份上。

太宰治似乎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

他忽然有了点兴趣,无视了周围呛人的烟尘,慢悠悠地问道。

“你很想让我活下去吗,小绘里?”

远处传来部下惊慌的呼喊声,背后的建筑物有一部分轰然倒塌。

火光映亮了太宰治的半张脸。

“看嘛,你也根本不知道答案吧。”

“与其说喜欢我,想让我活下去,倒不如说小绘里是想要拯救些什么东西。”

“人啊,明明不了解对方,却还要一厢情愿地自我燃烧着,到别人死了还要为别人朗诵悼词。”[1]

“真可怜啊,小绘里,我都要忍不住为你哭泣了。”

太宰治非常擅长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

可是那双蓝色的眼眸却只是微微睁了睁,透露出了些迷茫。

“您觉得我是要拯救您?”

她皱了下眉,歪着头问。

原来太宰治也会出错。

意识到这一点的绘里花忽然觉得自己和对方的距离近了些。

溢着满足与欣喜的恍然大悟般的笑容。

火焰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太宰治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烧断的横梁砸在了他的脚边,太宰治冷漠地看着,又忽然注意到了对方掩在袖子下的手。

那是一只多么可怕的手啊。

皮肉绽开,翻滚着黏连在一起,就算事后好好地处理也会留下很难忽略的疤。

迹部绘里花是用另一只手来扯住他的。

指甲圆润,五指纤长,皮肤白皙。

浸满了她藏得小心翼翼的自卑情绪。

就像是一只被人讨厌了还要费尽心思讨好的小流浪狗。

你踹它一脚,它偏还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你,它为你叼来易拉罐,叼来垃圾桶里废弃的衣物,它把它仅有的,心爱的玩具和越冬的温暖全部送给了你。

“小流浪狗也知道自己脏兮兮的,所以连靠近也变得小心翼翼了呢。”

少年的食指没入酒面下,他按低了冰球,慵懒地托着下巴,眉眼稍弯,看向身侧的友人。

“稍稍当做消遣的项目也不错吧,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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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了。”

那件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织田作之助死亡,太宰治叛离港口黑手党。

“太宰那家伙已经走了。”

就连消息都是好心的中原中也告诉她的。

——被抛弃了。

——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