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想偷窃可不是个好习惯, 可爱的小女士。”

绘里花第一次见到那位号称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的时候,她正穿着华贵的洋装,坐在与她有些格格不入的小酒馆里。

“不是偷。”

她涨红了一张脸, 因羞愧而小声嗫嚅道。

“等我回家就还你。”

虽然距离她离家出走才过去仅仅两个小时。

想到这里的金发少女有些局促地别过了脸, 唱片机里播放的悠扬古典乐在这时候戛然而止。她张了张唇, 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了身后绅士宽容的笑声。

“一杯玛格丽塔。”

他为她点了杯酒,在因惊讶而仰起脸的少女面前, 从容又优雅地坐下。

“我是Reborn。”

他自我介绍道,爵士帽的边沿抬起, 被暧昧灯光所笼罩的黑眼睛对上面前少女迷茫的目光。

“如你所见,受九代目委托。”

“我们接下来大概会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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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的意大利, 很快摆脱了频繁的战争留下的阴影。绅士们西装革履地出没于歌剧院和酒馆, 笼罩上空的乌云散去, 浪漫的民谣便与玫瑰一起充斥了大街小巷。

至于西西里,它拥有宝石般湛蓝而瑰丽的大海,云层上埃特纳火山蒙着厚厚的雪,每当星星蒙住眼睛, 日升便会降临在那里。

到了八十年代末, 以彭格列为首的黑手党的活动频繁兴起,逐渐从政府那里接替了各个地区的管辖权。

“我听过你的名字。”

坐在沙发中央的小团金色扫了眼公寓内简约到极致的摆设,她迟疑了一下, 下巴小心翼翼地从屈着的双腿后探出。

“父亲说在九代目之前还有其他的家族想要招徕你, 不过你觉得烦, 把人家的手剁了一只送了回去。”

Reborn听到这句话时并不觉得惊讶, 他垂着眸, 落在手中的报纸上的眸光平静。

“最近的黑手党都是些无聊的人。”

金钱, 名利,女人——在他假意友善地拒绝后,那群笑意盈盈的家伙便对他拔出了枪。

“我还没好脾气到那种地步。”

想到这里的Reborn没什么感情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黑咖啡,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下,抬眼对上面前少女的目光时眼神带着几分隐藏的锐意。

“至于你,倘若想一直打算穿着那件惹眼的礼服的话,即使是我也并不保证对面的狙击手会不会用子弹射穿你那颗美丽的头颅。”

绘里花愣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沙发上滑了下去,用抱枕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做完这一系列事后,她才有空闲的时间利用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观察窗户外的情况。

然而她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绘里花沉默了一下。

“……人呢?”

“总会有的。”

“您在刻意看我出丑吗,先生?”

“只是想看看既然出身于黑手党家族,你的反应程度如何。”

Reborn瞄了她一眼,合上了手里的报纸。

“很遗憾,离合格还差很远。”

绘里花被他气得哽了一下,她抬起纤细的手腕,随手将怀里的抱枕朝他扔了过去。

Reborn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只是侧了侧头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父亲可没让我学那样的东西。”

她的家族和加百罗涅一样,是个根基深厚的黑手党家族,最近和彭格列达成了友好互助的条例,有不少家族都想和他们结盟。

绘里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她的哥哥们从小接受着黑手党残酷的训练,而她只需要穿着最好看的衣服,保持应有的仪态就好了。

父亲说,她的出生是个意外,她诞生于战场之上,嘹亮的啼哭声使得连绵的战火在一瞬间隐去。

当时领头的九代目从母亲手里接过了她。

绘里花,是象征着希望的春天的意思。

这是彭格列九代目Timoteo为她取的名字。

“再说了,我以为九代目爷爷是让你来保护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了点抱怨和谴责。

Reborn抬了下退,非常自然地就接上了她的话。他依旧保持着他那惊人的风度,冰冰凉凉的语气中却不由地染上了些嘲讽的味道。

“他开出的条件还不足以让我关心其他的事。”

既然是保护,就是只要她活着就行。

最好她那偶尔的丢人行为还能愚弄他几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这个任务过于无聊而把她丢给别人了。

“您真是非常恶劣啊。”

突然发现了对方隐藏在绅士外表下的本质的绘里花口吻严肃,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自己赞同自己的话。

她这么想着,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绘里花重新扫视了一眼这间不大不小的公寓,确认了只有一间客房的事实。

“我得了一种如果睡地板就会立刻传染别人和我一起死掉的病。”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澄澈的眼眸中映出面前男人毫无波澜的脸。

“所以我可以睡床吗?”

Reborn就这么凝视了她一会,末了倏地笑了一声。男人那小山丘一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西裤包裹的长腿动了动,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如果你足够有勇气,就尽管试试。”

绘里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受到了从小的生长环境的影响,即使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依旧没有将后背交给陌生人。

她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后退。

枪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卧室内的玻璃破了个孔,子弹在洁白的窗纱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无情地穿透了被褥和床板。

“我的仇人可比你想象得要多许多。”

Reborn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生。”

“怎么。”

“您有没有没什么仇人的同事,不太厉害的也没关系。”

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一些,而Reborn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他拿起了枪,一枪崩掉对楼的狙击手的脑袋的时候还不忘看她一眼。

“谁给你拒绝的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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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意大利的黑手党界正面临一次大洗牌。大概就是从她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起,沉沉的夜幕笼罩西西里之时,鸟鸣与海声不再,远处爆炸的余波即使隔了数百米也能准确地传达到脚下。

Reborn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有在外面的□□影响到他享用晚餐的好心情时才会微微皱眉。

他是一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的绅士。

至少绘里花是这么觉得的。

从衣架上摘下爵士帽的男人说着要出去散步,五分钟后回来的时候,远处打斗的黑手党们已经没了声音。

“我终于知道你仇人多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