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贵客鸠占鹊巢,德不配位的一丝异样……

广阳宫中一阵兵荒马乱,紧接着又叫了太医。

偏殿中,陆静姝捧着脚,正呜呜咽咽地哭,梳妆台往下掀,上面的黑檀八宝梳妆盒滚下来砸了她的脚。

其实也不太疼,她就是委屈,她再如何也陆家的女儿。长姐再不喜欢她,她们也是流着相同的血,旁人都能进东宫,为何偏生她就不行?

宫女们拿了膏药来给她上药,陆静姝只顾着掉眼泪,手捧着脚哭得满脸都是泪,怎么劝也不松手。

丁香走过来,叹了口气。

她手中捧个铜盆,里面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靠近之后传来一股血腥味。

陆静姝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仰起头:“长姐怎么了?”她光顾着自个儿哭了,都没发觉长姐哪里受了伤。

丁香倒转身子往一边闪开,朝着屋子里面努了努嘴,小声儿道:“ 在里面呢,您自个儿去瞧瞧。”陆静姝放下手,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她长姐坐在椅子上,背后是一团暗夜昏沉的光,落日的余晖照下来,只剩下暴风雨之后的宁静。

“长姐。”

地上一片的狼藉还没收拾,价值千金的珠宝首饰砸在了地上,金银还好,翡翠,碧玺等全都碎成了两半。

光是一件都价值连城,如今倒好,全部都成了碎片。

陆静姝瞥了一眼,里面有许多东西她见都没见过,一个嫡庶之分,她跟长姐之中就有跨不去的鸿沟。但分明,她也是陆家的女儿。长姐的东西她不能去抢。

但长姐不要的东西,她为何不能去要?

“长姐。”腿疼得站不稳,陆静姝跪了下来,膝盖直接跪在了那两截碎了的翡翠上,硌得她人一哆嗦:“你放心,我不可能去抢你的太子妃之位的。”

“你有这个本事争么?”

陆静好仰起头,哪怕她身处在这一片的狼藉中,却依旧是高仰起下巴,尊贵得如同坐着宝座上,那浑身与之俱来的贵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我……”身子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陆静姝开口:“我是没这个本事跟你争,我想要的不过是伺候殿下。”

从她当年看见她长姐第一次带太子回府的时候,这就是她日夜的梦想了。

“伺候殿下?”那指尖修长,纤纤如玉的手伸出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收紧,保养的如葱段似的指甲盖已经断了两根。

连着指甲盖齐根断裂,十指连心此时还在冒着鲜血,该是怎样的痛?

“长……长姐。” 陆静姝哀求着,感觉那血液从她的下巴往下掉,嘴唇颤抖着:“当……当年,是你亲口说,你不喜欢殿下的。”

小小的她躲在书房的桌案后面,听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事太过于震惊,还是那年的血流得太多,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她还记得。

那一瞬间,太子妃高傲的神情瞬间变得狼狈,漆黑的眼中也变得没那么无坚不摧。

“滚出去吧。”掐着她下巴的手放下,鲜血顺着哆嗦着的手腕止不住地往下滴,陆静好却痛都感觉不到痛,将掌心收回袖子里。

陆静姝吓得不轻,几乎是瞬间撑着膝盖出去,快出门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长姐,那我……那我如何向姑母交代?”

“皇后娘娘千方百计送你入宫,还是殿下亲口允的你位分。”

陆静好拿起一边的帕子,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正往外滴血的手指:“你愿意做这个良媛,便做,我还能拦住你不成?”

陆静姝松了一口气,长姐说得对。入东宫已经是她的执念,的确是没人拦得住自己。只是长姐毕竟是太子妃,有了她点头,自己未来入东宫后,日子起码会好过许多。

“多谢长姐成全。”陆静姝真心实意的,冲着她长姐道:“我只求伺候殿下,别的东西是万万不敢跟你抢的。”

她说完扭头,一脸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只她没瞧见的是,背后那一瞬间冰冷下来的眼神,那双盯着她背影的眼睛牢牢地,几乎是黏在了她背上。

“皇后娘娘已经点头,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丁香走过来,跪在地上伺候着她上药,十指连心,两根指甲都断得鲜血淋漓,受尽了苦楚不说,之前养的指甲也全都要剪了。

一切白费,须得从头再来。

轻笑一声,陆静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你可知,她刚跟我说的话,跟她生母入府的时候与我母亲说的话,一模一样。”

当年陆家与沈家联姻,清平郡主嫁给陆家大少爷。开始两年倒是恩爱,只后来,随着后宫中陆家小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入主中宫,登上后位。

陆家的势头隐约压在了沈家之上。

她父亲也开始纳妾,原因不过是因她母亲没生嫡长子。陆静姝的生母就是这个时候入府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只不过生了一张好脸。

这么多年这看似柔弱,顺从的女子却从她母亲手中,夺走了她父亲全部的爱。陆静姝这个庶出,过的也是无比的风光。

指尖处疼得心口都在缩,陆静好头躺在身后,半边身都有些颤抖。丁香跪在地上,给她涂着药,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主子,要不回去求一下老爷。”旁人入东宫小主还能忍得住,这静姝小姐入东宫,就是在拿刀在捅她们小主的心窝子。

“没用的。”陆静好抬手,遮住脸,她庶妹入宫绝不可能是姑母一个人的主意。

只怕是,整个陆府,都要放弃她了。

“那……”丁香将手给包扎好,看着小主受了伤的掌心,几乎是蚊子大小的声音支吾着道:“要不奴婢去请殿下来?”

十指连心,又受了伤:“殿下瞧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软塌上,太子妃听后手颤了颤,指尖微微收紧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心疼?”

脑子里一闪而过那日床榻上的场景,她鼓起勇气伸出去的手,与他毫不犹豫躲开后狼狈的场景。

她受伤的手蜷了蜷,随即又一点一点放开:“他会心疼么?”

——

夏日炎热,再过一段时日只怕是要用冰块了。王全缩着脑袋,头磕在背后的门框上,听着窗外的蝉鸣。

丁香过来的时候,王全没忍住,惊讶出了声儿。

“呦,姑娘您这大忙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啊?”王全话是这么说,但却是双手环胸在那儿候着。

自从上次陆家为保太子妃之位,将东宫七年没子嗣的过错全怪罪在他们殿下头上之后。

他对广阳宫的人从此以后便都是这样,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

丁香嘴里骂了一句老阉狗,面上却是笑眯眯的,恭敬地将手中的食盒送上去:“我们主子受了伤,想请殿下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