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露别人的隐私不应该, 叶昔言没点明“哪个”具体是谁,也模糊了真实性,像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假八卦。

江绪放瓶子在身侧, 面上不显多余的情绪, 看不出半分惊讶或意外,甚至是好奇, 她很平静, 细长的眼一掀,坦然自若地问:“施柔跟你说的?”

叶昔言回头。

江绪说:“那天晚上看见你跟她了,你俩聊了很久。”

叶昔言一怔, 轻抿着唇,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江绪总是不落她的道, 回回都避开了, 跳过了某些话题。

她迟疑片刻,还是一问到底。

“那你怎么看?”

江绪问:“看什么?”

叶昔言说:“她俩的关系。”

“别人的事,不知道真假。”

“如果真的呢?”

江绪依然不正面回答, 问她:“在国外没见过这种?”

叶昔言如实说:“见过, 但不常有。”

同性恋是少数群体,全世界都如此,各个地方都差不多, 只是风气有差别。

“国内也不常见。”江绪说道。

叶昔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江绪不急不缓地说,“旁人的想法不重要。”

还是在绕圈, 没讲到点上。

“那单论这种感情呢, ”叶昔言与之对视,又将话题拉回来, “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江绪从头到尾都淡定,闻言,缓缓说:“顺其自然,看缘分。”

答案仍不够直接,可意思很明显了,不排斥这个,合适就能接受。

大抵是没料到这人会如此坦率,先前还在绕圈呢,这下却不兜弯子了,叶昔言还有点缓不过来,以为还得再逼问两句。她心头微热,滞了滞。

江绪的反应还是那般,没给多问两句的机会,说完就打开车门,侧身下去。

车子附近,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队里的人都在那儿,小陈在安慰施柔,又是递纸巾又是好言好语地劝。

跟施柔关系暧昧的男人也在,他干站着杵在一边,眉头紧拧,既不出言宽慰,也没做别的。

而刘思敏,这位亦没上前。施柔不想搭理她,眼睛都哭得红红的。

大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便干预,更无从指责谁,没那个立场,只能帮忙打圆场缓和气氛。

闹剧没能持续多久,终还是刘思敏上去低低说了些话,之后施柔就不哭了。

叶昔言不关心这个,等差不多了,下车让开工做活,再这么耗下去得耽搁到哪个时候。

车队这次出来是为了拍照,找到杨家庄内有特色的地方取材,要为本地做一个景点打卡合辑。七个人被分成了两组,一组叶昔言带头,共三个人,另外两位是小陈和施柔,一组江绪带头,剩下的人都归她,包括刘思敏。

任务简单,可完成起来不容易,光是找地方就挺累人,拍照也累。

两组成员顶着日晒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忙,到将近七点都还没结束。同一个地方,下午拍一次,日落时再拍一次,为了对比从而呈现出美感。

叶昔言那组先拍完,她让小陈带着施柔回车上歇会儿,自己则单独去找江绪她们。

江绪在拍河道,捕捉黄昏映流水的光景。

她没上前打扰,站在后方等着,直至江绪检查完照片要收相机了,才走几步过去。

似是知道她会来,江绪弯身收拾东西,背上包,问:“拍完了?”

叶昔言带了家伙过来的,晃晃手上的相机,“都在这儿。”

江绪伸手,“我看看。”

叶昔言将相机递上,左右环顾一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小声问:“刘思敏呢,哪儿去了?”

“走了,临时有事。”江绪说,一一查看她拍的照片,挑出一张砖瓦房的特写,“这张不错,布局还可以。”

叶昔言凑上去看看,解释:“没人住的看房子,感觉看着很有意境就拍了。”

江绪翻了翻其它的照片,对她的摄影水平还算满意。

两人一直聊天,走到停车那里才不说了。

回到客栈已经八点,天都黑了。

车队没等她们一块儿吃饭,邵云峰做主给单独留了一桌,回去后收拾一下就能开饭。

施柔吃不下,一进门就上楼了,让大家别等,她不饿。邵云峰找到叶昔言问了问,知道施柔和刘思敏闹了架,但不清楚实际情况。

叶昔言不是多嘴的人,她能猜到是为什么,可不会告诉邵云峰,敷衍地表示不知情。

各人处境不同,不该管的别管。

晚些时候,叶昔言抱了一束花上楼,进屋就把花放江绪那边的床头柜上。

花是向杨河远杨老板讨的,征得同意后去花园剪的,新鲜娇嫩得能掐出水来。她倒是费心,躲下面弄了半天才弄好,没抱着散花上去。

这花自是送给江绪的,否则不会这么摆。

江绪早就上楼了,已经洗漱完毕倚在床头看电子期刊,见她直直走到旁边,放下一束花,也没多问,当时没看到。

叶昔言不绕弯子,说:“送你的。”

那束花全是红的,颜色相近,其中火色的月季居多,乍一看像是一束艳艳的红玫瑰。

——后花园里的月季本就不多,大红色的那些都被薅掉了,一朵没留,全在这儿。

江绪对花不感兴趣,只一眼就收回目光,不为所动地看期刊,眼皮子半垂,不疏离也不亲近地说:“谢了。”

叶昔言没盼着她能有多大的反应,送花的心思还算纯粹,觉得好看就送了,非抱有目的性而为之。

两人都是干脆性子,有些事翻篇,有些事开篇,相互都明白。

成年人之间的相处不必一字一句抻开来讲,点到即止就行,白天的对话相当于跨过了最后一道坎,该挑明的都挑明了,从前种种,往后种种,那都变得不一样。

叶昔言抓紧时间洗了个澡,然后找了一床新被子出来。

她问江绪:“要哪张被子,原来的还是这张?”

江绪正在做注解,头也不抬,“随便。”

叶昔言将新被子放她那边,用干净的换用过的,今晚就暂时分被子睡,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铺好被子,叶昔言脱鞋上去,挨一边抵着。这人比以往都要自觉,不打扰江绪,上床就兀自玩自己的,摸出手机捣鼓。

两人今晚的交流最少,比刚认识那会儿还少,不过气氛还好,起码不僵。

叶昔言沉心打小游戏,玩的消消乐,开了静音。

江绪瞄了下手机屏幕,视线由修长白细的手指上走过。

消消乐过关容易,没多久就过了两关。叶昔言曲了曲腿,有意无意往旁边挨。

江绪不管她,碰到了也仿若没感觉,还是沉静地做自己的事。

她俩就这么靠着挨着,直至熄灯。

直直裹被子里,叶昔言轻轻问:“我要搬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