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6页)

竟然是走了靶。

宣怀风本来很不好意思的,这时却掌不住笑了,回头对白雪岚道,「劳驾,还是让我自己打一枪,说不定还能打到靶子上。」

白雪岚又觉得丢脸,又觉得好笑,只好放了宣怀风,说,「怪不得我,我也是第一次教徒弟,总该给我一个出错的机会。」

宣怀风说,「那是。」

说完,人就安静下来,两手握着枪,平举起肩膀,慢慢移着枪口,稍一停,就扣了扳机。

白雪岚等枪声一过就去找靶上的新印,看清楚了,倒是整个一楞。

宣怀风也看清楚了,只是不太敢信,亲自走到靶前面摸了摸自己打出来的那个眼子,回来问白雪岚,「我不太懂这些的行话,那个是叫九环吗?」

白雪岚点点头,不由问,「你刚才是怎么打的?」

话里颇为不可思议。

宣怀风说,「不就是学着你的样子打的吗?对准了,一扣扳机。」

白雪岚说,「你就学着刚才的样子,再打几枪试试。」

宣怀风照着他说的,站在原地,又两手握着枪,屏气凝神,认真打了几枪。

清算下来,居然三枪中了九环,有一枪更是十环。

白雪岚看得啧啧称奇,惊喜地说,「我本来以为你全身上下无一处像你父亲呢,原来是我错了。你竟是个只继承父母优点的奇人,看来宣伯父的好枪法,都流到你这血脉里了,天生的手枪坯子。」

宣怀风也觉得意外,看了看手里闪闪发亮的勃朗甯,打了几枪后,对这枪也不由泛起一股亲切,他一向都不托大,只笑了笑,「可能只是凑巧,等一下再打几枪,说不定成绩就变差了。」

白雪岚摇头,「打一枪是凑巧,打四枪也能凑巧?」

宣怀风对打枪的兴趣已经上来了,脸上露出罕见的活泼,跃跃欲试道,「我再打十枪,看看有几枪是准头好的,那就知道了。」

一试之下,居然越打越准,有两枪连中了十环。

如此更一发不可收拾。

练了一阵,吃过午饭,便又心急着去练。

不到五点钟,一大盒子弹全被宣怀风打光了,连地上散落的子弹也被宣怀风一一捡起来用干净。

靶子也换了二十来个。

宣怀风请白雪岚再取一盒来,白雪岚生怕他累到了,如果直说,宣怀风一定不在意的,便用了另一个借口,笑着说,「你知道这子弹多少钱一颗吗?动辄打完一大盒,你倒一点也不心疼。这东西有钱也未必能买得来,你今天先替我省一省吧。」

他这样一提,宣怀风就不好意思再要子弹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把那把勃朗甯还给白雪岚。

两人就在后花园摆好的桌子旁坐了歇息。

一边喝热咖啡,一边吃听差送过来的西式方形小蛋糕。

才歇了一会,就有听差过来,说,「总长,有您的电话。」

白雪岚这几天因为伤好了,开始处理一些海关总署积压的公务,电话也慢慢多起来,听见听差禀报,就站起来要去书房接电话。

宣怀风赶紧也站起来,问,「恐怕是公务,要不我陪着一道去。」

白雪岚不想他太累,哂笑道,「这时候能有什么要紧公务?你蛋糕才吃了一半,呆在这里把它吃完,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走了。

不一会,果然回来了。

在宣怀风对面坐下,黑眸像宝石一样闪着玩味的光,盯着宣怀风,慢悠悠地问,「你是不是趁着我受伤,瞒了我一件事?」

宣怀风有些愕然,问,「我瞒了你什么?」

白雪岚说,「白飞云来过没有?他拜托你传两句话给我,有没有这回事?」

宣怀风一听,暗道不好。

那一天听到奇骏生病的事,后面又更有许多事,三下五下,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顿时,闲坐的心情也没了,赶紧把小瓷碟子和银叉子往桌子上放了,坐直了身,坦承道,「这是我的不是,他确实来过一趟,还托我把上新戏的日子告诉你,问你去不去。刚才是他打电话来吗?」

白雪岚道,「可不就是他,你让我白错过一场新戏了。」

宣怀风一脸窘迫的潮红。

他原本答应过白云飞递话的,现在犯了这种言而无信的错误,只有自己尴尬的份。

真是的。

怎么偏偏就是白云飞的事情上出岔子呢?倒像自己故意隐瞒不报似的。

白雪岚扫了宣怀风一眼,又笑着加了一句,「你不想我和他来往,那也没什么。当时和人家明说我不去就好了,好歹算打了个招呼,怎么把人家吊着不上不下呢?你知道吗?开戏那晚,他还真的给我留着一间包厢。接电话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弄得我都怪不好意思。」

这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了。

宣怀风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僵在椅上半日,忽然站起来就要走。

白雪岚也忙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去哪呢?」

宣怀风脸上满是羞愧,「我不是存心的,但确实是忘了。既然责任在我,我现在就去给白老板打个电话,向他澄清你的委屈,顺便也道一句歉,」

白雪岚赶紧把他拉回来,脸上露着很温和好看的笑容,「一件小事,你郑重的去道歉,岂不更骇到人家?其实我在电话里已经和白云飞说了,那是我病糊涂一时忘记给他回信说不去的。你现在要是拨个电话过去,会把我的谎话也揭穿了。」

宣怀风回过头,深黑灵动的眸珠盯着白雪岚看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你不必为这个撒谎的。」

白雪岚充满绅士风度的微笑,朝宣怀风打个礼貌的手势。

宣怀风只好坐回来了。

此刻已渐西落,残阳从远处斜照过来,人和桌、椅、身边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浸在一片柔软的黄金海洋中。

白雪岚叫听差给自己重斟了一杯热咖啡,优雅地小啜一口,对宣怀风说,「既然你让我错过了一场新戏,能不能给我一点其他的赔偿?」

宣怀风问,「什么赔偿?」

白雪岚说,「孙副官不是送了你梵婀铃吗?你拉一首曲子给我听,我们就算扯平了。」

宣怀风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有些赧然,「别提了,我正后悔,不该答应孙副官的。丢开许久的东西,如今重新拿起来,比想象中更难。昨天我试着拉了几下,手生得很,简直不堪入耳。拉给你听,那就是活生生的献丑了。」

白雪岚一边听,一边笑意在脸上越来越扩大。

宣怀风不禁问,「你笑什么?认为我在骗你吗?真的拉得很不好。」

白雪岚说,「我只是笑我自己罢了。实在可怜,错过了戏,又听不到曲子,这可怎么办?」

宣怀风露出一种很困惑的,但是又十分诱人的思索表情,然后提议,「不如我请你吃一顿饭,当作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