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凶杀案的花店06

余平皱起了眉。

陶苏安抱着小奶猫凑近看了看他手中的纸条,垂着眼干干净净地道:“我的羊羔……”

这一句声音通过收麦传入了宗南的耳朵里。

羊羔?

宗南看着雨幕中的陶苏安,少年柔软得像是温室中的花朵,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柔软而脆弱,好像A市的这场风雨再大一些,就会把这花打得四纷五落。

这样的孩子,好像就适合被人找处肥沃美好的花园供养。让他在自己的私人领地里成为天真纯洁的精灵。羊羔待在羊圈里,羊圈便是凶手的私人领地,私人领地的东西,都是凶手的私人财产。

他把陶苏安看做是羊羔,陶苏安在他的眼中便是弱小的、可圈养的待宰者,没有任何反抗他的能力。

宗南为这样的傲慢感到厌恶,他深呼吸一口气,“老六,调出这一片监控。”

猫咪呜咽地用脑袋钻到陶苏安的怀里,它害怕极了,一声声细弱的叫声包含了惶恐不安。

陶苏安从纸条上安静地收回眼睛,他对这句话潜意识地感到很不喜,谁是羊羔呢,他才不是羊羔。

但他没有表露自己的不喜,而是本能一般的,露出和怀里猫咪一样害怕的神情,不论是余平还是车里用着望远镜看着他们的宗南,都看到了他微微地瑟缩。

但男孩什么都没有说,他默默退了回来,轻柔地摸了摸猫咪的头,再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奶猫被他安抚住了,渐渐不再发抖,呜咽声转低,“喵呜喵呜”叫了两声,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陶苏安的脸颊。

他们俩简直像报团取暖、互相安慰的小可爱,看得人心都软了。

余平把纸条和纸箱子收起来,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耳机里突然传来头儿低沉的声音,“罪恶永远胜不了正义。”

余平连忙学了起来,“罪恶永远胜不了正义,”顿了顿,“你会养猫吗?”

奇怪,余平心里嘟囔,怎么突然扯到了猫咪上?头儿不应该再多说几句鼓励的话吗?

陶苏安的手一直担忧地托着猫咪的后腿,闻言摇了摇头,“它的腿好像受伤了,一直伸不直。哥哥,你能看到它的伤口吗?”

余平凑近看看,他也没有养过猫,推测道:“大概腿断了吧,这个角度看起来有些不妙。”

他说完,一瞬间想多了。凶手把一只断了腿的奶猫送给陶苏安,是不是寓意着如果陶苏安不听话,他也会打断陶苏安的腿?

余平表情逐渐严肃,陶苏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摸着猫咪的背部,不敢碰它的伤腿,难过溢于言表。奶猫被摸得打着呼噜,呜呜撒娇着用耳朵蹭着苏安的手掌心。

“点点不怕,”苏安喜欢极了这只小奶猫,转瞬就给它起了名字,“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华中路十字路口,”宗南淡淡,像是随口一说,“你告诉他,我会养猫。”

余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我会养猫”。

宗南:“……”他揉了揉眉心。

余平说完之后就苦下了一张脸,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回到说出上一句话之前。

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倒流器,余平眼睁睁地看着陶苏安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激动又崇拜地抱了余平一下,“哥哥,你好厉害啊。”

男孩衣服上被阳光晒后的淡淡清香传来,纤细高挑的身体只略略比余平矮上半个头,余平僵硬地被抱了一下,车里的老六差点喷了口水,随即就兴奋地压低声音,“余平你还不快抱回去?!凶手没准就在看着你们,小同志都这么配合你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余平一个激灵,连忙回抱上去,“我这叫什么?和厉害的人相比,我是排不上号的。”

苏安笑了笑,随即着急道:“那哥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余平点点头,连忙带着他上了车。

一辆车跟了上去,宗南还没动,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归是有些不太舒服。老六催着他开车,宗南慢吞吞松开紧握的拳头,踩着油门跟上去,老六打趣道:“头儿,要是做这个任务的是你,小同学抱的就是你了。”

宗南皱着眉,不舒服演变成了更深一个层次的气闷,他从杂物箱里摸出一个薄荷糖扔进嘴里,清爽的冷感直窜大脑。

“刚刚那条街上除去掉监控,周围的店面人员也要去查问,”宗南收起不悦的情绪,薄唇冷淡,干脆利落地下达命令,“清洁人员,纸箱上的指纹……全部检查一遍。”

老六点点头,“了解。”

余平带着陶苏安送了奶猫去宠物医院,最后的检查结果果然是断了一条后腿。他们将奶猫放在了医院养伤,余平又将陶苏安送到了家里。

陶苏安推开门,“哥哥进来休息一会吗?”

余平跑得口干舌燥,正要说声好,就听见头儿沉声道:“回来,你还有任务没做。”

头儿语调中的不悦听得余平一抖,“不了,苏安,我还有事没做,我先走了。门窗关紧,注意安全。”

陶苏安轻轻点头,“我知道了,”笑如花开,“哥哥再见。”

监控视频外头,宗南看着陶苏安的笑容喝了一口水,大脑自觉开始对比陶苏安对他说的“哥哥再见”和这句有什么差别,结果发现,无论是勾起唇角的弧度还是蕴含的感情,十个和他说的“哥哥再见”也比不上对余平说的这句。

他得出了结论,下一瞬就觉得好笑,这样犹如小学生一般的行为,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但他却没笑得出来,宗南硬是扯起嘴角,抬头一看,后视镜里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是谁。

陶苏安关上门,打开电视放了首轻柔的音乐,哒哒抱着衣服去洗了澡。

十分钟后,他顶着一头滴着水的棕色卷发走了出来。卷发到了肩部,湿了后更是犹如一头带着弹性的蚕丝丝绸。

他在肩头披上了一个蓝色的毛巾吸着水,拿着花洒忙碌地将屋内和阳台上的花草浇了水、松了土,又给其中几盆施上了薄薄一层肥。陶苏安做这些事时,用了全部的认真,怀着全部的善意,“你们健康生长,快快长大”的心意不掺一丝虚假。

在这样干涸浑浊的世俗中,他在自己这一方小世界生活得快乐开心。宗南有时候也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但一想,无忧无虑,快乐又需要什么理由?

浇完花、剪完草,陶苏安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毛巾已经吸去了他发上的水迹,陶苏安垂着眼,微微侧过头,看向客厅外的阳台。

本能再一次牵引他,陶苏安神情纯净地走到了阳台上,低头看着黑夜中的花园。

他知道凶手正在注视着他,陶苏安想,我或许可以做些事情,更加吸引凶手的事情,让凶手对他的渴望加深,让凶手不再冷静、加快进程地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