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去见他)(第3/3页)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宁昌侯双眼无神地后退一步。

简轻语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寝房。

一刻钟后,她将墨迹未干的文书递给宁昌侯,宁昌侯惨白一张脸,咬着牙不肯收,她只能放到院中石桌上,抬脚往外走去。

出了别院,便看到了别扭尴尬的秦怡和简震,对视之后简轻语笑笑,算是对他们打了招呼。

“……我为你备了马车。”秦怡低声道。

简轻语抿了抿唇:“多谢。”

说罢,便朝着秦怡准备的马车走去,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听到秦怡低声叮嘱:“不论发生何事,一定要保全自己。”

简轻语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简轻语坐上马车,便径直朝府衙去了,听门口值守的锦衣卫说他去户部后,便又乘着马车往户部走,结果走到一半时便遇上了。

简轻语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胡子拉碴地骑在马上,看到她后顿了顿:“我正想去找你,大人要我交给你一些东西。”

“我要去见陆远,你有法子吗?”简轻语无视了他这句话。

季阳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微微颔首。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天了,京都的夏季总是热得厉害,烈日每日都挂足了六个时辰,晒得人皮都开始疼了。而这样烈的太阳,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简轻语走进天牢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季阳急忙将外衫脱下,披到了她身上。

“多谢。”她如今肚子里有一个,牢里还有一个,不能轻易倒下,因此也没拒绝季阳的照拂。

季阳叹了声气,很快将她带到了陆远的牢房前。

陆远起初听到脚步声时,便已经朝这边看来,当猝不及防与简轻语对视时,他先是一愣,接着竟有些局促地试图挡住身子。

简轻语看到他被抽出一道道血印的囚服,喉咙动了动,别开脸没有说话。

“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一刻钟之后,我相熟的狱卒便要换值了。”季阳说完,便红着眼眶跑出去守门了。

牢房里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陆远才温柔开口:“过来,让我看看你。”

简轻语心头一酸,梗着脖子不肯上前。

“这次见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当真要不理我?”陆远扬起唇角。

简轻语彻底破防,红着眼睛恨恨地看向他,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不住往下掉。陆远身形一动,身上被严刑逼供出的伤口立刻开始剧痛,他不动声色地抽了一口冷气,便倚回了墙上。

“乖,别哭,我会担心。”他低声劝慰。

简轻语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谁哭了?!”

“小猪哭了。”陆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立刻严肃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

简轻语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颤:“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陆远我问你,你这次有后路吗?”

陆远沉默片刻,苦笑:“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大费周章,去查大皇子的死因。”

这便是没有后路的意思了,毕竟褚祯宁愿耗时耗力,也要他死。

简轻语咬死了下唇,红唇被她咬得直发白,陆远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喃喃,松开。”

简轻语不听,他只得忍着痛朝她走去。简轻语清楚看到,他在走过来的时候,身上不住地流血,想来是伤口裂开了,她的眼泪当即掉得更凶了。

“我就是怕你哭,才没敢过来。”陆远无奈地伸手,想为她擦擦眼泪,可看到自己手上的灰和血后,又生生停了下来。

简轻语仿佛没察觉他的犹豫,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哑声问:“你若死了,我跟话话怎么办?”

陆远心口一疼,许久之后才艰涩开口:“我叫季阳为你准备了全新的户籍,还有我全部的家当,你若想……嫁人,就当做你的嫁妆,话话留给季阳照顾,不要让他影响你的人生,若不想嫁人,那些家当也足够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原来季阳近来总去户部,是为了这件事。简轻语看着陆远安排自己的未来,竟然觉得好笑。

擦干最后一点眼泪,她梗着脖子看向他:“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话话,我还不到二十岁,又生得美貌,日后定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他会接受我的过去,也会接受话话,我会叫话话跟他的姓,他也会将话话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至于你……”

简轻语的声音有些不稳,“你不过是我跟话话人生中的过客,半点痕迹都不该留下。”

她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自己不该再惹他伤心,可当听到他这般坦然地提自己将来嫁人的事,她便遏制不住火气。

然而陆远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认真地听。

简轻语又忍不住想哭,却碍于自尊心只能忍住,只是像发誓一般说:“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如此,就好。”陆远轻笑一声,笑容短促而浅淡,之后便用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仿佛在努力记住她的模样。

简轻语沉默地与他对视,直到季阳催促离开,她才猛地回过神,转身跟着季阳离开。

陆远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快要消失在拐角时,终于忍不住叫住她:“喃喃。”

简轻语猛地停下脚步。

“说一句你爱我吧,”陆远扬唇,“我似乎从未听过。”

季阳红着眼眶看向简轻语,见她依然沉默,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哀求。

然而简轻语静静站了片刻,才极为冷酷地开口:“这句话,是我未来夫君的。”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无力地坐在地上,腰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伸手摸了一下,只摸到一片湿滑的血迹。

天牢外,简轻语被烈日一晒,脑子有些发昏。

季阳沉默地跟着她,远离天牢后才忍不住开口:“你就遂了他的愿怎么了?他都……”都如何了,却说不出口。

简轻语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我遂了他的愿,谁又能遂我的愿?”

“可是……”

“别废话了,带我进宫。”简轻语不耐烦地打断。

季阳还想抱怨,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你去哪?”

“去哪?”简轻语眼神泛冷,“去见圣上。”

她男人还在牢里关着,她总要做些什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