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扎(第2/4页)

“不能用这样的标准来要求你父王,”过了片刻,却听师父叹了口气,“否则你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什么?要不要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朱颜暗自吐了一口血,硬生生才把这句嘀咕吞了下去,却听到他又说:“赤王就你一个女儿,你怎么和我弟弟一样,都这么不令人省心?

弟弟?朱颜不由有些意外。这个从小就开始在神庙修行、独来独往的师父,居然还有个弟弟?他难道不是个无父无母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煞孤星吗?

“你有个弟弟?”朱颜忍不住地好奇,脱口而出,“他是做什么的?”

时影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顿时令她脊背发冷,把下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她生怕触了师父的逆鳞,连忙找了个新话题:“那……那你这次来西荒,是一早就知道大妃的阴谋了?”

“嗯。"他淡淡回答。

“是通过水镜预见的,还是通过占卜?”她有些好奇,缠着他请教,“这要怎么看?”

时影只回答了两个字:“望气。”

“哦……是不是因为施行邪术必须要聚集大量的生灵,他们藏了那么多人瓮在这里,怨气冲天,所以能感受到这边很不对劲?”她竭力理解师父的意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要逃婚?这事儿我是半路上才决定的,也只告诉了玉绯和云见连母妃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这个难道也能望气?”

“不能。”他顿了一下,冷着脸回答,“纯粹巧合。”

“……”她一下子噎住了。

原来他不是为了帮她渡过难关才来这里的?只怕他这五年来就压根没想过自己吧。想起母妃还曾经让自己逃到九嶷山去投靠这个人,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气苦,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眼眸也暗淡了。

时影看着她恹恹的表情,终于多说了几句话:“我最近在追查一件关于鲛人的事情所以下了一趟山。”

“哦,原来这样。”她点头——能让师父破例下山的,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但是他既然不肯明说,自然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朱颜想了想,又纳闷地问:“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时影耐着性子解答了她的疑问:“尚未有证据之前,不好擅自惊动帝都,所以只能孤身前来打探一下情况。来査了半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一一幸亏昨晚你逃婚,事出突然,逼得他们阵脚大乱露出了破绽。”

朱颜一下子怔住:“你……你不是说奉了帝都命令才来的吗?还说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时影冷冷道:“那时候若不这么说,怎能压得住军队?”

“太危险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只觉得背后发冷,“万一柯尔克那时候心一横造了反,那么多军队,我们……我们两个岂不是都要被射成刺猬了?”

“猜度人心是比术法更难的事,柯尔克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他淡淡道,“你对自己没信心也罢了,对我也没信心?”

她立刻闭了嘴,不敢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也得走了。”时影站起了身来,道,“刚刚我修书一封,告诉了你父王这边的情况,相信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了。”

“什么?你……你出卖我?!”她没想到刚才那封信里写的居然是这个,顿时气得张口结舌,“我明明说了不回去的,你还叫父王过来抓我?你居然出卖我!”

时影蹙眉:“你父王统领西荒,所负者大,你别添乱。”

“反正我不回去!”朱颜跺了跺脚,带着哭音,“死也不!”

话音未落,她撩起了金帐的帘子,往外便冲——是的!就算是逃婚没成功,她也不想再回到天极风城的王府里去了!回去了又会被关在黄金的笼子里,被嫁出去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父王觉得满意为止!

既然都跑出来了,又怎么还能回去?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身体忽然一紧,有什么拉住了她的足踝。朱颜本能地想拔下玉骨反抗,然而脚下忽然生出白色的藤蔓,把她捆得结结实实,“刷”地拖了回来,重重扔在了帐子里的羊皮毯子上,动弹不得。

时影的语声变得严厉:“别不懂事!”

她被捆着横拖回来,满头满脸的雪和土,狼狈不堪,气得要炸了,不停地挣扎,然而越是挣扎那条绳索就捆得越紧,不由得失声大骂:“该死的,你……你居然敢捆我?连爹娘都不敢捆我!你这个冷血的死人脸,快放我出去!不然我——”

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刹住了车。

“再敢乱叫,小心挨板子。”时影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把尺子一样的东西,却是一枚玉简。

那一刻,朱颜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顿时声音都没了——这把玉简,是师父手里变幻万端的法器,有时候化为伞,有时候化为剑……但是当它恢复原型的时候,却是她童年时的噩梦。

因为,这经常意味着,她要挨板子了。

在九嶷山的那四年里,她因为顽劣,几乎是隔三差五都要挨一顿打。背不出口诀,画不对符篆,出去玩了没有修炼,修炼得不对走火入魔……大错小错,只要一旦被他逮住,轻则打手心,重则打屁股,每次都痛得她哭爹喊娘要回家,奈何天极风城远在千里之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隔多年,如今再看到这把玉简,她依旧是后背一紧。

“你……你敢打我?我又不是八岁的小孩子了!”她气急,嚷了起来,“我十八岁了!都死过一个丈夫了!我是赤之一族的郡主!你要是敢打我,我……我就……”

他皱了皱眉头,问:“就怎么?”

她这点微末功夫,还能威胁他?

然而朱颜气急了,把心一横,大声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叫非礼!我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有那么多人在,看你还敢不敢当众打我?”

“……”时影的脸刷地沉了下来,玉简停在了半空。

“不信你试试?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喊人过来了!”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犹豫,心里一喜,不由得气焰更旺,“来人啊!非——”

话音未落,玉简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后背!

她吃痛,一下子大叫起来,想叫玉绯和云缦进来救命,然而却发现嘴里被无形的东西封住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消失在唇边,变成极轻极轻的呓语。她知道师父在瞬间释放了结界,心下大惊,竭尽全力地挣扎,想破除身上的禁锢,然而却丝毫不管用。

玉简接二连三地落下,发力极重,毫不容情。她只痛得龇牙咧嘴,拼命叫喊挣扎,然而越是挣扎绳子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