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魔君降临(第3/4页)

只是一个眨眼,那双手便缩了回去,消失于暗影之中,无声无息如同鬼魅。青王府邸深处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红雨不停地从空荡荡的房间里滴落,在地面上积成了小小一滩。

“大司命!”时影脸色苍白,对着水镜彼端呼唤。

直到此刻,他还是看不到大司命的踪影,仿佛那个老人在施用迷踪之术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被卡在了虚实两界的交错之处——然而,那些血洒落地上,一滴一滴,却渐渐显露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是的!那是大司命……是被那一击困在了虚空里的大司命!

方才暗影里的那双手,只用了如此简单、却蕴藏令天地失色力量的一个动作,竟将刚用完迷踪之术、正穿行于无色两界的大司命生生撕裂!

那一招叫什么?从未听过、从未看过……甚至,在空桑所有的上古术法典籍里都不曾有过任何记载。

可那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几乎接近于神魔!

时影站在伽蓝白塔顶上的神庙里,看着万里之外发生的这一切,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全身却微微发抖。

是的,大司命出事了!他要立刻赶去云荒最北部的紫台!

然而,当他刚一转身,水镜另一端忽然有什么动了动,令他骤然回身——水镜里还是看不到人影,满眼都是死寂,堆叠着尸体。然而再仔细看去,虚空中的血一滴滴的落下,却是在有规律地移动着,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那一瞬,虽然看不到大司命的人在何处,时影却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是的,大司命、是在写字!

被困在虚空里,大约已经自知无法幸免,那个老人,居然是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出了字!

一点、一横、一撇……居然是一个“祂”字。

“祂?”时影低呼——大司命……他到底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转瞬,又一个字被写了出来:“来”。

接着,又是竖向的一笔。

时影定定地看着地面上那三个用血写出来的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沉默地咬着牙,脸色苍白如死。

“祂。来。了。”

大司命拼尽了最后力气、用血留下的字,竟然是这样三个字?

祂是什么?是刚才在暗影里骤然出现的那双可怖的手?那双手的背后,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那样可怕的力量,几乎在整个云荒都不可能存在……

祂,究竟是什么!

“大司命?”他对着水镜彼端呼唤,声音已经带了一丝颤抖。

然而,当第三个字被写完后,虚空里的血继续

瀑布般地滴落,却再也不曾动上一动。水镜上的火渐渐熄灭,再也映照不出任何景象——那一面通往青王深宫的水镜,居然被某种力量悄然关闭!

时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水镜,想要阻拦水镜的关闭。然而,当他手指移到水镜中心点的那一瞬,那一层薄薄的水忽然动了。

只听哗啦一声,平静的水面碎裂,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彼端冲击而来,薄薄的水面居中凸起,如同一股泉水喷涌而出!

不好!时影心念电转,闪电般翻转了手腕,指尖并起,向下点去;就在同一瞬间,那一层水喷薄而出——到了半空、居然幻化成了一只手的形状!

——两只手在虚空中相抵。

那一瞬间,时影身形微微一晃,竟然连退了两步,手上的皇天神戒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整个神庙被照得刹那雪亮!

“是你?”

闪电交错的瞬间,他依稀听到了一句低语。

是谁?谁在水镜彼端对他说话?

然而,那个声音一闪即逝,整个神庙在战栗之中恢复了黑暗。那只手也从虚空中消失,只有无数的水珠从半空落下,洒落水镜,如同一阵骤然而落的雨——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几乎像一个转念间的幻觉。

只有时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方才的那个刹那,隔着薄薄的一层水镜、他和一股来自不知何方的力量骤然相遇,相互试探,却又转瞬消失——这

短短的交锋里,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而神秘,深不可测,竟无法探究对方的来源和极限!

是那股力量杀了大司命吗?

时影的手停在了水镜边缘,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皇天神戒,沉默。水镜上波光离合,映照着他的面容,苍白而肃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影才从空无一物的水镜上转开视线,回头看向了神殿外面的夜空——玑衡还在天宇下默默运行,头顶斗转星移,苍穹变幻,无休无止。然而,却再也没有那个站在高台上观星的苍老背影。

属于大司命的那颗命星,已经黯了!

那个刹那,时影心头如猛受重击,竟然踉跄弯下腰去,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神智。

是的……大司命死了!

那个把他从童年的厄运里解救出来,保护着他、教导着他的老人,就在短短片刻之前,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了!连遗体都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而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到一天之前,他还在愤怒于这个老人试图拆散他和阿颜、对自己人生的横加干涉的行为,甚至想着等回来以后要怎么算这一笔账——却没料到同一时刻、对方正在云荒的另一端孤身血战,对抗着前所未有的敌人!

时影深深地呼吸着,竭力压制着内心汹涌的波澜,然而巨大的苦痛和愤怒还是令他几乎崩溃。他张了张口,想要喊出来、却喑哑无

声。那种痛苦盘旋在他的心里,如同拉扯着心肺,令他无法呼吸。

这是他一生之中,第二次眼睁睁地失去亲人。

那个老人,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被困在无色两界之间,终究是回不来了。陷入绝境的大司命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向他发出了警示;而他,竟然连那个凶手是谁都无法看到!

“祂来了。”

祂,到底是谁?

时影低下头凝视着左手上的皇天神戒,那银色的双翼上、托起的宝石熠熠生辉,如同一直冷邃的眼睛。时影凝视着这枚传承千年的皇天神戒许久,缓缓抬起手,覆盖了上去。

宝石还是炽热的,如同一团火在灼烧。

在隔着水镜的那一次交锋发生时,皇天神戒发出了耀眼的光,而此后便一直仿佛在燃烧——那是从未有过的异常,不得不令他心生凛然。为何在面对着水镜彼端这股陌生可怕的力量时,皇天会忽然亮起?

俯仰天地、通读典籍如他,也无法回答这个奇怪的现象。

沉默了许久,时影振衣而出,从神殿里走到了白塔顶上。

星辰已坠,长夜如墨。最北方的九嶷郡上空,帝星已黯,新光未露,昭示着云荒易主,帝君驾崩、新帝未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