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本质不变
莫宸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本质性的变化。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并不是不知道，进入了这个虚假世界的、将存在规模的一部分蔓延到这个空间之中的这一个“自己”——
到底因为以那流淌着的恶意与混沌，作为凭依降临的媒介，从而组合成为了一个怎么样不可名状的存在形态。
然而，的确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强制改变，感觉就和自身选择元素化后，可以随意转换自如、千变万化一个样的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与不同。
无论如何变化，他始终还是他……既然如此，只不过是表现形式上不同，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更加别说是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就是虚假的、模拟出来的了，本身就是由人类的脑波所联结，然后稳定性还是由外界的一种机器设备来维持的……
所以在这里被影响后所发生的变化，对于“真实”来说都只是一种幻觉与假象。
因此莫宸并不认为这里出现的假象会对自身的本质，产生什么决定性的改变。
人类的意识本来就无法全部理解莫宸的存在规模与存在性质，之前能够被STEM系统转译出一部分的信息，变成一段并非单纯的乱码的程序，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不是他终究还是从人类时期走过来的话，那么他的意识甚至不会与人类的意识有一点儿的相似之处……
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就完全没有被STEM系统解读的可能性了。
但是说到底，这个虚假的世界终究还是由机器和人类的大脑所代为实现的。
虽然说是人类意识组成的交叉世界也是正确的，说是精神性的领域也未尝不可，但是最为基础的底层却的确是0和1的数据所模拟出来的，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所以……这个“世界”委实是太过脆弱了。
只要莫宸的正体直接从「门」的那边过来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在数秒钟之内走向彻底崩坏，无法挽回的毁灭结局。
而要是在那个作为中枢核心的小女孩的附近的区域，尽管相对稳定了很多，然而也就是将这个缓冲时间延长到了半分钟、一分钟的样子。
——莫宸哪怕是真的绑架了那个小女孩带在身边，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所以他当时除了抓紧时间弄出一份「病毒」之外，就是借助那个小女孩的权限，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骨髓空间的进入方式。
骨髓空间的稳定性和封闭性都相对极高，相当于本来就是合乐镇的里世界那样的设定，足以让他的一部分存在规模暂时蔓延到其中，并且慢慢的稳定下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就被这个因为人类的恐惧意念实质化，而崩溃到面目全非、满是恐怖的空间所慢慢同化。
不过这件事反过来其实也是成立的，这个空间同样因为莫宸的存在而在加速恶化，变得更加崩坏。
互勉互励，互相影响……同气连枝，难分彼此……
莫宸没有办法修正这个过程，因为说到底这个鬼地方都实在是太过脆弱不堪了，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并且已经找到了相对稳定性极高的骨髓空间。
其实也就堪堪维持住那条微妙的平衡线，不是不好不坏，而是坏与更坏，正好卡住了可能会导致完全崩灭之前的那个临界点。
他如果想要抗拒这个空间对自身的一部分存在的影响与同化，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
但是这么做同样也会打破平衡，对抗的行为会破坏掉他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状态……那个时候要么就是让这个STEM世界彻底崩溃，要么就是他重新退出去再想办法登陆进来。
既然如此，那么似乎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再加上莫宸自己也觉得，这种影响与改变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痛不痒也没有涉及到底线，那么也就顺其自然听之任之了。
大概是一种放飞自我的心态吧，毕竟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认识他。
所以，不管他呈现出来的是怎么样的不可名状的形态，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
况且莫宸压根早就不在意不认识的人对自身外在的看法，也早就不纠结于人类的形态了，因此现在会有这样理性蒸发的表现，貌似……其实也很正常？！
于是，就这样——
恶意与混沌流淌，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的不可名状之物在污染着这片区域的骨髓空间，并且继续延伸向更宽广的远处。
偶尔有着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但普通的人类只要听到，恐怕立刻就会陷入疯狂。
因为这是远远超越人类的精神与理智，可以承受并且理解的范围之内的信息，他们将面对根本不可能属于这个世界的、无比恐怖的知识和存在，只要触及到了就必定会付出严重的代价。
所以这些经验必会对他们的正常世界观，造成动摇和破坏。
什么爽朗的笑声，烦恼的叹息？
这些根本就不存在！
在一般人的感知之中，这根本就像是置身于穷极的混沌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饥饿地撕咬着，发出不绝的嚎叫或者是低低的呢喃。
他们的精神就会遭到侵蚀，正常的理智也会被摧毁。
……
……
天刚破晓。
昏暗的天穹之上镶嵌着寥落稀疏的几颗残星，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
大约是因为坐落于城市外围的偏僻小山之上，无名神社的清晨是静谧的。没有城市之中的那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早上好呢，瞳子，我还以为你会尽量拖一段时间再回来呢……”
莫宸笑眯眯的看着从灰色鸟居那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瞳子，一派轻松自如的伸手打了打招呼。
只不过巫女没有反过来向他打招呼，而是抿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然而她那凛然而清澈的声音之中，还是带上了一丝因为被欺骗了而愤怒的成分：
“你为什么还是要对那个男孩出手？……我说了，我会跟你回来的，你不能够以此为借口伤害任何人！”
“放心放心，这个绝对不是伤害，我保证……”
莫宸早就想过这件事了，因此只是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
“他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最多今天晚上就会醒过来了……说不定还能够写出一本《中二病梦游魔境》呢。”
这个倒不是推诿之词，而是因为「门」对面的那个虚假世界的时间流速，简直混乱到难以想象。
但虽然是处于不断的波动起伏之中，然而整体都是处于至少十倍速以上的状态……只是一个晚上过去，莫宸就至少推进了预定计划的一半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