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2/5页)

教派的力量是强大的。

很多人被教义蛊惑,成为天圣教的忠实拥趸。

孙信等人在军营中经常上思想教育课,脑子清醒,意志坚定,并没有被逻辑不通、错漏百出的教义洗脑。

这种教义也只能骗骗绝望而单纯的老百姓。

天圣教势头越来越足,楼喻自然不可能毫无作为。

他召来霍煊。

霍煊在机械制造和改良上,的确颇有天赋,得楼喻嘱咐后,一直在尝试改进现有的远程攻击武器。

大盛现有的弓弩有连弩和弩车。

连弩因操作不够便捷,遂多用于步兵。

据楼喻所知,明朝有种连弩,结构简单精巧,射速极快,以轻便见长,妇人孩童皆可执,可以用于骑兵。

弩车又叫床弩。

大盛的床弩射程最多六百步,如果楼喻没记错的话,宋朝研制出一种三弓床弩,需百余人绞轴张弦,射程可达千步远。

这种床弩的箭矢堪如现代标枪,经发射后可以成排成行地钉入城墙,攻城的士卒还可以通过攀援箭矢爬上城墙,故又称“踏橛箭”。

三弓床弩乃攻城一大利器。

楼喻提出设想和弓弩改良方向,听得霍煊一愣一愣的。

他本身在武器上就涉猎颇深,也在不断改进武器性能,但进步极其微小。

乍闻楼喻所言,便如醍醐灌顶。

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准确来说,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所以导致进展艰难。

现在楼喻给他提供方向,他恨不得立刻回去研究。

自他展示这方面的天赋后,楼喻特地让他在机械厂任职,专门研究各种器械。

他手下还管着不少技术精湛的匠人,都签了保密契约的那种。

他们只给楼喻干活,就算辞职不干,五年内也不准再从事相关工作。

霍煊带着楼喻的思路回到机械厂,开始制定具体的研究方案。

不管是轻便快捷的连弩,还是霸道强劲的床弩,他都要造出来!

春耕伊始,庆州和沧州葱蔚洇润,一片盎然之景。

郭府内却愁云惨淡。

郭濂恐怕时日无多了。

监视郭府的探子上报消息,楼喻听闻,不由愣住。

郭濂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了。

到底是曾经的对手,楼喻仔细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他。

郭濂大限将至,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他带上冯二笔和霍延,一同前往郭府。

郭府这两年过得格外清苦。

楼喻记得上次见郭棠,他还是个充了气的大胖子,而今却已成了一个瘦削的青年。

他脸上再无昔日嚣张气焰,人也沉默许多。

“郭棠见过殿下。”

青年躬身作揖,恭敬而臣服。

楼喻温和道:“郭公子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想同郭知府说说心里话,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郭棠抬眸,桃花眼忧郁而沉寂。

“殿下说笑了,请。”

几人刚行至院外,便闻一股浓重的药味。

想必郭濂这两年,都在同药材作伴。

楼喻踏入内室,一眼看到榻上形销骨立的郭濂。

他没法动弹,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动。

郭濂乍见楼喻,竟有些激动起来,嘴里“嗬嗬”不停,口涎顺势淌到脸侧。

郭棠熟门熟路替他擦拭,平静道:“爹,殿下特意来看您。”

郭濂直直瞪着楼喻,似有千言万语。

“郭知府已经很久未曾出过门了吧?”楼喻问。

郭棠答道:“自生病后便未曾出过府。”

有楼喻的人在,郭濂和郭棠轻易出不了府,即便府中下人出去采买,也有楼喻的人跟着。

郭棠言罢,忽然跪地恳求:“请殿下允许家父出府一趟,了却遗憾。”

若是就这么凄凉死在府中,对郭濂来说,大概会抱恨黄泉。

他想在死前,再看一看外头的世界。

楼喻颔首:“行,我带你们去新城转转。”

郭棠喜不自胜,连忙感谢。

郭濂虽见不得儿子求人,但一想到能出去,心中也涌出几分雀跃。

郭棠和仆从将郭濂抬上马车,跟着楼喻的车驾,从郭府出发,一同驶向新城。

郭棠扶着郭濂靠在车壁上,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景象。

眼前所见,已非昔日庆州城。

街市毂击肩摩,掎裳连袂,人烟阜盛,商贾云集,一派繁华昌盛之景。

人之将死,便会回忆一生的时光。

郭濂年轻时也曾雄心壮志,立誓要做一个好官,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忘了这个誓言。

他在庆州为官多年,不仅没有为百姓带去福祉,反而让百姓过得越发贫苦。

“爹,庆州城变得好热闹。”

郭棠倚在窗前,贪婪而赞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郭濂无法回答他。

郭棠自顾自地道:“我听府中仆从私下议论,说是新城又好看又壮观,还有不少新奇的东西,咱们等会儿便能见到了。”

车驾驶出旧城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

郭家父子均目露惊异。

郭棠愣愣看了半晌,不由深吸一口气:“听说是用水泥做的,以前我只听说过,还没亲眼见过。”

郭濂倒是见过,毕竟新城刚建时,他还在府衙办公呢。

他只是没有想到,楼喻真的说到做到了。

郭濂终究心服口服。

败在楼喻手上,他认了。

车驾渐渐接近新城。

浅灰色的城墙巍峨雄伟,屹立昂然。

郭棠已然看呆。

这就是楼喻一手建立的新城。

他突然体会到一种登云步月的鸿鹄之志和高顾遐视的恢廓胸怀。

此等志向与胸襟,独属于楼喻。

世上少有人能及。

车驾驶入新城。

新城的一切都令郭棠自愧弗如。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郭濂更不必说。

他的眼界和阅历远超郭棠,所以他的震惊比郭棠还要深刻。

他忽然明白楼喻为什么要带他来新城了。

楼喻是在用无声的事实让他放下心中不甘。

带着不甘离开人世,何其痛苦?

郭濂心悦诚服。

他枯寂两年的眼眸里,骤然涌现丛丛生机。

只可惜,他已无法亲眼看到未来的盛世宏图。

回到郭府后,郭濂看着楼喻时,已不像之前那般阴霾沉怒。

楼喻笑道:“郭知府,我想你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郭棠吧?”

郭濂眨了下眼,目露恳求。

他希望自己走后,楼喻能够善待郭棠。

就算不善待,至少也让他吃喝不愁。

郭棠眼圈泛红,神色凄楚。

他爹一走,他以后就孤身一人了。

“只要郭棠听话,我可以让他安然度过下半辈子。”楼喻笑道,“不过,我需要你们父子二人配合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