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5页)

“轰隆——”

仿佛有更可怕的惊雷在脑子里炸响。

裘光终于意识到,他们中计了!

庆军声东击西,在东门牵制他们的主力,同时暗中派遣精锐攻破防守空虚的城门。

可是,裘光怎么也想不通,庆军到底是怎么攻破城门的。

按理说,他在西门部署同样周密,南门多山地,易守难攻,北门临水,更不必说。

庆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攻的又是哪个城门?

府衙都被占了,知府都被抓了,他们还有打的必要吗?

湖州驻军士气大减,一个个望着不远处的庆军,根本提不起反抗的意志。

“统领,现在该怎么办?”

裘光很不甘心,但眼下已经由不得他不甘心。

“湖州的诸位将士!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跟着咱们庆州一起勤王不好吗?裘统领,现在天下都乱了,你以为你们湖州还能独善其身?就算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势力,你又何必舍弃庆州的美好生活,跑到别人手底下接受奴役呢?”

杨继安在城下大声喊道。

裘光:“……”

能别再吹庆州了吗!他不信!

“统领!知府大人在楼下。”有士卒禀道。

裘光立刻转身去看。

城楼下,段衡被绳子绑住,正苦笑着仰首看向裘光。

他们自诩部署严密,却在短短时间内被人打得这么惨,何其汗颜!

周满将刀架在段衡脖子上,大声道:“裘统领,咱们庆州也不想跟湖州为敌,您不如打开城门吧。您放心,咱们庆军绝对不会伤害老百姓分毫,也不会掠夺老百姓的东西,咱们都是讲道理的!”

“……”

周围百姓战战兢兢。

讲道理为什么还要攻城?

裘光没说话,段衡却开口了。

“请问,范公所著《观庆赋》到底是真是假?”

周满摇首失笑:“范公宁死也不屈从史明,段知府为何还要心存偏见?世子殿下从未逼迫过范公,一切都是范公自愿的。”

而以范文载的性情,他必然不会对自己的见闻夸大其词。

段衡愣住,随后惭愧笑道:“是我以宫笑角,自以为是。”

是他一叶障目,只看到庆王世子争夺天下的野心,却看不到庆州真正的面貌。

他太自负了。

本以为自己能将湖州守护成如今这番安定的光景,定不比别人差,又何必让别人来胡乱治理湖州呢?

他将庆王世子视为狼贪虎视之人,与越王、天圣教并无不同,却忘了,庆王世子本就拥有讨伐史明、整顿乾坤的资格。

而今日之战,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他郑重问:“庆军当真不会伤害百姓?”

周满颔首:“不会。”

他身旁跟着千余兵卒,皆大节凛然,气冲霄汉。

段衡心知负隅顽抗没有意义,反而徒增伤亡,遂抬首看向裘光:

“裘统领,开城门吧。”

裘光身形猛地一颤,怵目惊心道:“段衡!”

“裘统领,咱们尽力了。”

他们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湖州城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他不知道等待湖州城的将会是什么,他只能赌,赌庆军的话是真的,赌那位世子殿下是仁慈的。

裘光痛心疾首,眼眶通红。

却也清楚,湖州城大势已去。

他狠狠拍向城砖,不得不下令开启城门。

震天雷之后,湖州驻军和百姓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裘光一声令下,城门缓缓开启。

城内守兵和百姓,自发站在街道两侧,等待庆军入城。

周满依旧擒着段衡,以防万一。

裘光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楼,立刻被庆军押住。

片刻后,庆军贝联珠贯,济济跄跄,井然有序地进入湖州城。

金芒万丈下,霍延纵马踏进颓败的城池,左右匪匪翼翼,讲若画一。

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貌。

令人震惊的不是他俊美的容貌,而是他富于春秋的年岁。

霍延看一眼杨继安,杨继安立刻会意。

少年扯着嗓子喊:“各位乡亲不用担心,咱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百姓面面相觑,却强忍害怕没有离开。

段衡笑着说:“大家都回家去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庆州的军爷,段大人和裘统领都是好人!军爷能不能不要杀他们?”

杨继安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杀了他们?别胡思乱想,都回家去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得到承诺,老百姓依依不舍地离开。

街道上只剩下庆军和湖州驻军。

霍延吩咐道:“李树、周满,你二人率两千人暂时留守湖州。”

“是!”

他又转向段衡和裘光。

“请二位走一趟庆州。”

其余驻军暂时留在湖州由庆军监管。

从湖州到庆州,得先经过沧州。

而今,沧州已经成为楼喻手底下的粮食生产基地和海贸基地。

段衡和裘光,一踏上沧州地界,便被眼前茂盛葱郁的景象所吸引。

“有这样的长势,今年不愁丰收啊。”段衡由衷感慨道。

杨继安凑到他们跟前,骄傲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你们殿下才十七岁吧?他真有这么大能耐?”裘光不由冷嘲。

他一个手下败将,倒是瞧不起别人来了。

杨继安一针见血:“要是不厉害,裘统领亲自守城,怎么连一天都没守下来?”

“还不是你们搞的小把戏!”裘光郁郁道。

要是正面交战,自己不一定会输!

杨继安白他一眼:“输不起!”

为了运输便利,沧州城而今主干道多以水泥路为主,单是这平坦干净的水泥路,就足以让段衡、裘光二人惊异感叹。

“是我狭隘了,之前竟以为范公……”段衡摇首苦笑,“若能见到范公,我定稽首告罪。”

裘光无奈:“亲眼见到之前,不愿相信乃人之常情。”

毕竟《观庆赋》里将庆州描述成天堂一般的存在,谁愿意相信?

段衡道:“就算不信文中所言,也要相信范公高风亮节。”

“我看你们读书人就是迂腐!”裘光道。

段衡索性不再和他争,而是找杨继安攀谈起来。

他相貌周正,气质清和,说话又有礼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虽为阶下囚,却不见丝毫颓丧之气。

“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

“我不是将军,我叫杨继安。”

“杨小兄弟,不知有没有《观庆赋》文稿,我想再拜读几遍。”

杨继安呲牙一笑,“你还真问对人了!”

他从胸口掏出一份文稿,小心翼翼展开,不舍地递给他。

“你可要小心点,别弄坏了。”

段衡见他虽为行伍,却这般珍惜文稿,不由好感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