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6页)

“这……”管家欲言又止,闪烁其词,“陆老板亲自问问戴小姐吧,老身也不清楚。”

听这欲盖弥彰的语气,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陆曼笙便不好再问,跟随管家走进花园。今日魏之深并不在,戴晚清正坐在花园里喝茶,面容有些憔悴。她远远地见到陆曼笙,面露欢喜地起身相迎:“陆姑娘。”

“结心,给姑娘上龙井。”戴晚清吩咐,结心应声而去。

陆曼笙坐到戴晚清的侧手,仔细端详,这才发现戴晚清的眼下乌青,面颊干瘦,不像是一般病痛之象。待结心上了茶,戴晚清才惴惴不安道:“陆姑娘,实在不得已才将你请来,我这几月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生,耳边常有鸟鸣声,时常梦到黄莺在笼中挣扎而死。那叫声太过真实,令人害怕。”

分明说的是梦境,但戴晚清的神情就像亲身所经历一般慌乱。

陆曼笙蹙眉:“戴小姐有养黄莺?”

结心贴心地边斟茶边替主子作答:“陆姑娘,我家小姐不曾养鸟,魏公馆的规矩是不许养鸟的。”

陆曼笙思忖片刻道:“那倒是怪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戴小姐没有养过黄莺,却日日梦到黄莺泣亡,倒更像是有人想托梦与戴小姐说什么。”

戴晚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身后的丫环结心闻言却脸色一变。

那丫环的异样陆曼笙装作没看见,将带来的香料递上,敛眸温声道:“之前给你的安神香听说有些效用,这次我改了几个配方,更温和些,若是梦魇了醒来也不会那么头疼。”

戴晚清如获至宝,欣喜道:“谢谢陆姑娘。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我没有生病,如此下去倒显得我小题大做、无病呻吟了,你却信我。”

戴晚清养病许久,难得见亲友,二人就在这花园中闲谈许久,也没有找到梦魇的因由。见天色将晚,陆曼笙准备告辞。

“啊——”凄厉的尖叫忽然从花园南侧传来。

“是结衣的声音。”结心慌张地看向戴晚清,有些手足无措。

陆曼笙和戴晚清相视而惊,一同起身朝着尖叫声处走去。戴晚清边走边解释道:“结心与结衣都是跟着我的,这几日结衣身体不好,就让她休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样子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有些疯魔。”

结心也顾不得许多,接话道:“这几日结衣和魏小姐一般,说听到了鸟声,我本是不敢说的……”

听结心这样说,戴晚清面色有些不大好,忧心忡忡地看着陆曼笙,陆曼笙只得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远远地只见廊下一个丫环瘫坐在地上,身旁站着几个也是闻声赶来不知所措的下人。戴晚清急忙问那丫环:“结衣,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在房间休息?”

那坐在地上的丫环衣衫凌乱,面色惨白,用手指着地上的一团污迹,惊叫着说:“有……有鸟食,怎么会有鸟食,魏公馆里养鸟的只有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身旁的下人朝着结衣指着的地方凑近看去,等看清后也皆是吓得连退几步:“是,真的是鸟食!”

戴晚清凑近,捻了些地上的“鸟食”闻了闻,失笑:“不过是玉米豆子碾的粉团,也许有人想喂路过的琉雀吧,怎么把结衣吓成这样。”

鸟食是新鲜的,众人看得分明。戴晚清伸手拿去给结衣瞧,哪想结衣对着戴晚清胡乱挥手惊叫起来:“鬼!你这女鬼!!别碰我!!”

结衣发怵畏惧的模样惊到了戴晚清,她被结衣挥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好在被陆曼笙扶住。那些下人个个脸色古怪,就连陆曼笙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戴晚清正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平静,突然有爽朗抑扬的男声传来:“哇,怪不得前厅连个倒水的人也没有,这里好热闹。魏公馆没有养鸟,却有人在此喂鸟,若在别处倒是寻常事,可这里是魏公馆,魏先生最讨厌鸟了。”

下人们纷纷后退对那款款而来的男子请安:“叶二爷。”

“陆姑娘也在这里。”说话男子身穿褐色长衫,手中晃着一把折扇,长得是面若桃花、温润如玉的好颜色,笑眯眯地和陆曼笙打招呼。

“叶二爷。”陆曼笙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个招呼,不欲多言。

突然到来的男子名叫叶申,是云生戏院的老板和白帮的二把手。百姓皆戏称,如果魏之深是恒城的土皇帝,那叶申就是魏之深的刽子手——持着最锋利的刃刀,为白帮扫清障碍。与魏之深的冷面无情不同,叶申长得眉清目朗,人人都道叶二爷是好说话的。不过这当然只是表象,陆曼笙断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叶申就真的如他所展露的这般和蔼近人。能爬到白帮老二的位置,想必心机不输于魏之深,手中亦是沾染了洗不尽的鲜血。

陆曼笙常去云生戏院,自然是认得这位叶二爷的,不过她向来敬而远之,但没想到此刻会在魏公馆的内院相遇。叶申竟可以随意进出魏之深的府邸,下人也视若寻常,陆曼笙心中对其更是添了几分警惕。

不过今日叶申倒是少了往日的嘻皮笑脸,一来便问戴晚清:“到底怎么回事?”

听他的口气十分寻常,看来魏之深不在,叶申也是可以做得了魏公馆主的人。

戴晚清摇摇头,脸色苍白:“我也不晓得,结衣被这鸟食惊到了,说是瞧见鬼了。”言罢,戴晚清示意结衣就是那个坐在地上有些疯傻的丫环。

叶申瞥了一眼结衣,问戴晚清:“你无事吗?”

戴晚清语气里有着不可察觉的雀跃:“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害怕。”

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交谈,旁人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陆曼笙这才想明白两人的关系——这戴晚清本就是云生戏院的花旦,二人是熟识的。

就在交谈之间,那坐在地上的丫环终于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我没有疯!鸟食就是魏小姐你做的,分明是你被鬼附了身做的!”

戴晚清面色大变,连忙问道:“鸟食如何是我的了?你不要胡说。”

结衣死死地盯着戴晚清,急张拘诸地怒吼:“戴小姐每晚熟睡之后,到了寅时,就会起身来这里喂鸟!这些鸟食就是魏小姐留下的!”

众人听了结衣的话面面相觑,结心慌张地拦着结衣道:“你不要乱说,戴小姐什么时候来喂鸟了?”

结衣诚惶诚恐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她指着戴晚清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相信我!戴小姐除了喂鸟,还会唱歌……”

戴晚清连忙据理力争:“我本就会唱歌,这有什么稀奇?”

结衣急急地争辩:“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平日里唱的那些歌,唱、唱的是……《梦中人》……”

大地笼上夜雾

我梦中的人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