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场奇迹

锦官,益州大学华西医院。

全益州省最好的医院!

第一住院楼,302。

梁伦躺在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绷带吊着,翘得老高。

房中还有两个病床,一个空着,另一个住着一名老实巴交的黝黑妇女。那妇女是藏族人,不会讲普通话,这些天一直由她在锦官读大学的侄女和跑黑车的弟弟照顾。

梁伦病床前也坐着两个妇人,比起那满脸皱纹的藏族妇女,她们却是皮肤白皙,打扮得也不差。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忽的被推开了。

一名矮壮的中年人沉着脸走了进来,他面相很凶悍,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黑色的西裤,加上一双大头皮鞋,手上还提着一袋苹果。如果程云在这里的话,他肯定认得出,这人就是那名和他打过一次交道的刑侦中队队长,梁博。而床上躺着那名三十岁出头、哭丧着脸的汉子他也应该有点印象,那晚来安居宾馆闹事的六个人中,他是其中一个。也很可能他已经把这人忘掉了。

梁博沉着脸走到梁伦病床边,将苹果咣一下放在床头柜上,便不吭声了。

他并不想来。

是这两个妇人非让他来!

梁博父母生了五个,由于当年家穷,加上最后一个是个女娃娃,所以没养活。剩下四个中他排老二,梁伦排第四。这两个妇人分别是他的大姐和三妹。

梁伦年纪最小,又是娇贵的儿子,从小就被宠坏了。他年轻时就是个小混混,现在年纪大点了,成了个老流氓。

而且简直没有脑子可言——这货居然为了帮一个酒肉朋友出气,提着钢管去砸人家的店面!

梁博想到这点就来气!

那是市中心啊!还是益州大学边上!

最后好了,成了聚众打砸抢,而且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在锦官警界声名赫赫的“女中豪杰”枪口上,被人一脚把大腿骨生生踢碎,哭都没地方哭!

梁博阴沉着脸,看向那两名妇人。

他当然知道这两妇人哭天喊地的把他叫来是为了什么,但是……绝无可能!!

梁伦是六个人中唯一一个“保外就医”的,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也把这些年积攒的人品和面子卖光了,要不是怕这龟儿子出狱后成了个跛子,他连这点劲都不想使!

那两妇人张了张嘴,没吭出声。梁伦也睡在病床上,求助式的看向两个姐姐。

他们都沉默了,望向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

此时梁博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说:“别给老子打歪主意,好好养好病,过几天就得回监狱了!那儿的医疗条件可不好!你要不想以后成残废,就少操点心,不然老子把你龟儿子另一条腿一并打断!”

梁伦咽了口口水,哭丧着脸,喊道:“哥,我哪晓得会这样嘛!”

梁博闻言瞬间变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梁伦的病床前,死死的盯着他:“你个龟儿子,你给老子说不晓得!你到现在给老子说不晓得!老子从二十年前就喊你不要在社会上去打滚,你这么多年犯了多少事,你现在说不晓得!老子披着一身刑警的皮子,你给老子打架生事教不变,你现在给老子说不晓得!”

梁博的眼睛都红了,脸上青筋暴起:“老子有儿有女,你天天整老子,你现在给老子说不晓得!”

梁伦被吓着了,但也没被吓得有多严重,从小他就会撒娇,也知道怎样让哥哥姐姐让着自己。只是这个哥哥有点凶而已。

“你……你以前不也在社会上打滚……不就是滚得高级点嘛……”

“你还敢给老子说!!”

“我以为就是打个架,喝醉了嘛,赔点钱完了噻……哪晓得变成抢劫了。”梁伦弱弱的说着,“都怪那个龟儿子,说要拿点钱,都是他害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哥,我没有说起你,就算我蹲监狱,也跟你没得关系。”

“你还好意思说!跟我没得关系,那你把老子喊过来干啥子!?”

梁博正吼着,他却发现梁伦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

梁博陡然转过头,只见两个提着饭菜打包盒的老人正站在他背后,其中一个还拄着拐棍。

他眼神更阴沉了,没有说话。

那两老人穿着质朴的衣服,像是刚从农村上来不久,身子还算健旺!

拄着拐棍的是他爸,当下举起拐棍就想往他身上抽,却只扬起装了个样子,口中大骂:“你个龟儿子,你还好意思说你弟弟,你那会儿在社会上打滚的时候,老子为你少操了心?你弟弟不还是学你!现在好了!你混出点名堂了,从滚龙滚成披虎皮的警察了,可以狂妄了是不是?”

梁博阴沉着脸看向梁伦,又看向旁边站立的两个妇人,姐弟三人都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时,梁母顿时就哭了起来,喊道:“你说世上有几个亲姐弟哟!你弟弟出了事你不管,那你当这个警察有啥子用!?你爸妈还活得到几年,难不成死了的时候子女都聚不齐?”

梁家三妹也哭了起来:“妈说的是,我们就这一个弟弟啊!他也不是故意要去抢劫的,就是一时冲动,不懂事,被人骗了!”

梁家大姐也连连附和。

梁博却是冷笑两声,戾气很重:“你几个还会给老子做局呢!两个老的都请出来了!你们咋不把国家主席请过来呢?你们弟弟、儿子自己要去犯事,老子给他背锅?法院都宣判了,谁能有办法?信不信老子哪天心情不好,把你两个瓜婆娘一并收拾一顿,你们才晓得轻重!”

两个妇女都看向了两名老人,哭着脸道:“爸,妈,你看你们儿子什么样子!”

梁博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冷着脸说:“判都判了,没得办法!我也不可能找关系给这龟儿子减刑,我的本事没那么大,而且我巴不得他再断一条腿,再多蹲几年监狱!加上最近锦官不晓得为啥子从上面来了很多人,不显山不露水,谁都不晓得他们是来干啥子的,如果不是我恰好和他们有点接触,我都不晓得他们来了。有他们在一天,市长的儿进去了也不敢使手段!”

“上面来的人?中央来的啊?不晓得来干啥子的……那我这点事,他们应该不会过问吧?”梁伦眼巴巴地说道。

“不可能!给老子老老实实蹲大狱!在里面老实点,不然挨打是你的事!”

“我最近忙得很,走了!”撂下这么一句,梁博便往外走去,可走到门口他又停下来,对屋中老两口说,“晚上过不过来吃饭,炖个猪脚!但过来不要提这个龟儿子的事!”

老头拐棍狠狠往地上一顿:“滚滚滚!给老子滚,没生过你!”

梁博摇了摇头,径直开门离去。

旁边床位上那名肤色黝黑的妇人躺着,偏过头悄悄的往这边看,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