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来 脸上笑容多了,日子过得也飞快。……

满屋笑意,令阿嫣都不自觉欢喜起来。

她先给祖母和婆母行了礼问安,又含笑道:“母亲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今儿这样高兴?瞧着祖母的样子,想必是件大喜事。”

老太妃今晨心绪甚好,闻言难得的笑瞥向她,不似先前横竖看不顺眼的拧巴态度。

武氏便卖个关子,“确实是喜事,你先坐,人齐了就说。”说罢,因照月堂里煮了牛乳茶,又让人端一碗给阿嫣尝。

阿嫣欠身接过,轻啜一口,果真香甜。

看来里头还加了蜜糖。

老太妃这辈子荣华富贵的尊荣养着,年轻时极嗜甜食,如今上了年纪,郎中每回诊脉都叮嘱要戒甜,不可贪嘴。今日竟在牛乳里加了蜜糖,颇有破例庆贺的意思,且以婆母素日的稳重做派,既露这般欢喜姿态,想必是谢珽沙场大捷,战绩或许还超乎所料。

她没急着戳破,只笑吟吟陪坐。

少顷,二房婆媳也都来了。

各自入座后,众人都被武氏勾得好奇不已,忙问缘故。

武氏遂从袖中掏出个窄小的信封,道:“刚收到的军情,珽儿他们拿下了高平城,力克守城的两万精兵,死伤却不到对方的十中之二。如此捷报,实在是这些年里少有的。这回二叔不是与他同去了么,率了一队骑兵绕后包抄,斩断陇右军的后援,居功至高。”

二房的高氏闻言,果真甚喜。

武氏又道:“高平城的名字你们或许还是头回听到,但在陇右地界,这名字却是军民耳熟能详的。那儿地形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且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唯有一路可容车马通过,实在易守难攻,称为咽喉要道、陇右门户也不为过。”

“若在寻常,两倍兵力都未必能拿下。”

“这回天时地利,打得郑獬措手不及,实在难得。守城的人弃城逃走,兵士跟着溃散,珽儿又夺了周遭互为犄角援引的四座小城。这地方是陇右的门户,咱们若想图他的地盘,尽可引兵长驱直入。郑獬遭了惨败,足见是个色厉内荏的,已经修书给珽儿,欲以重金财帛来求和。”

“珽儿既夺了这咽喉门户,往后挟此威慑,郑獬暂时没能耐反扑,必定会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来咱们跟前舞刀弄枪。这一战,算是挫尽陇右锐气,扣住了命门!”

武氏说到此处,轻拍桌案,恨不能满饮一杯以庆大捷。

众人原不知高平城的要紧之处,听她这般解释,顿时明白了这场大捷的意义,愈发欢喜。

高氏笑得眼角都堆出了褶子——

“这样说来,王爷是要回来了?”

“将新打下的城池都布防齐全,安顿好官吏百姓和守城的事就回来,或许还能赶上中秋团圆。”武氏说着,有意无意地瞥向阿嫣,就见她亮晶晶的眸底藏了敬佩,手里捏着茶杯纹丝不动,极认真地在听她说。

她忍不住一笑,“到时候珽儿回来,咱们就办场家宴,你来帮把手。”

“儿媳自会尽力!”阿嫣笑意盈盈。

时局如此,就像她来魏州途中的那场暗夜袭杀一样,有些争斗难以避免,她人微力弱,只能够顾住眼前的周全。谢珽是她的夫君,领兵出征后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且打了这么一场极漂亮的胜仗,自是让人欢喜的。

她甚至有点为他骄傲。

因着这好消息,女眷们围着两位太妃,热闹了许久还笑声不绝。老太妃难得有这样好的心绪,连午觉也不歇了,命人传话给大厨房,整治了桌丰盛的饭菜,摆在照月堂的侧厅里,婆媳孙女们一道拉家常用饭。

……

饭毕,武氏自去长史府忙碌。

老太妃则命人摆好牌桌,取出筹子,跟人推起了牌九。

自打武氏陆续接手王府中馈之事后,她这个太妃就清闲了起来,要操心的事少之又少,便寻了种种法子解闷。除了礼佛会客,推牌九是她最钟爱的事,每尝关起门来,能兴致勃勃地玩大半天。

反正.府中女眷不少,儿媳、孙媳、孙女成群,总有人能陪她解闷,再不济,叫个体面得脸、识趣亲近的管事仆妇,也能推起来。

今日陪她推牌的是二房婆媳,外加她的心肝宝贝秦念月。

袅袅茶香腾起,牌桌上言笑晏晏。

阿嫣陪着稍看了片刻,便寻个由头起身辞别,先回春波苑。

出了照月堂没多远,就见谢淑带了几个仆妇丫鬟,正在花圃旁边逗狗。府里阔朗宽敞,这卷毛小黑狗平素野惯了,这会儿被逗得欢快,甩开脚丫子肆意撒欢儿。

瞧见阿嫣,小短腿一抬便跑了过来。

它生得并不高,虽调皮了点,性子是极忠实可爱的。偶尔被谢淑带到照月堂去,爱在锦绣裙角嗅来嗅去,阿嫣性子安静温柔,它像是能辨出来,常会蜷缩在她脚边,趴着呼呼睡觉。

这会儿晌午天热,它喘着气儿跑过来,就要往怀里扑。

阿嫣蹲身,将它抱进怀里。

谢淑便笑着走了过来,“小黑这鼻子灵得很,能闻出人的脾气来,这样缠着堂嫂,足见堂嫂是温柔的人,招小家伙喜欢。”

“是吗?”阿嫣觉得有趣,揉揉它脑袋,“你喜欢我呀?”

小黑呜呜两声,甚是乖顺。

阿嫣的眼底浮起浅笑,仍将它放回地上撒欢,“这是外头买的么?瞧着跟个小黑炭似的,性子却温顺得很,堂妹养着它能添不少乐趣呢。”

“是谢琤捡回来的,他没空照看,就在我这儿养着,他没事儿就偷跑回来瞧。上回我给他打掩护,被堂哥逮住后训了好半天。”

“他那么凶啊?”

谢淑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他可凶了。还罚谢琤两个月不许休沐,老实读书习武,自然,谢琤也是顽劣了些才会遭罚。”

阿嫣闻言不由莞尔。

谢琤和谢淑年纪与她相若,今年都才十四。

谢琤被武氏和谢珽两头管着,教养颇为严苛,平素书院军营两头跑。阿嫣嫁来至今,也就见过他两回而已,头次是敬茶那日认个脸,二回是谢珽出征那天,谢琤在府门前露了会儿脸就没了踪影,原来是被谢珽罚的。

这男人,对亲弟弟委实严苛了些。

阿嫣刚嫁过来就被秦念月坑了两回,难免生出戒心,先前除了婆母外甚少跟谁过分亲近,只保持着应有的礼数默默观察。这阵子瞧下来,谢淑性情和气直爽,跟秦念月不像一路人。先前泥塑的事上,婆母也曾提过,说当日是谢淑来通风报信,让她颇为感激。

此刻听着这对堂兄妹的趣事,难免更生好感,遂打趣道:“听起来,帮三弟打掩护这事儿还挺危险的,你倒是仗义。”

“也不算仗义,是他许了好处。”

谢淑说着,笑眯眯凑近阿嫣耳边,低声道:“谢琤在外头上街方便,常会帮我搜罗有趣的话本送来,也算互换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