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顿悟 他原来那么在乎她。(第3/4页)

阿嫣却不太放心,“那玉泉呢?”

“留在这里。”谢珽眉目间沉缓无波,见她要张口,又补充道:“不会刑讯逼供。”

这勉强算是个承诺,阿嫣无法,瞧出谢瑁对她似也颇存成见,留在此处只能徒增争执,只得先送武氏回碧风堂。

……

转瞬之间,屋中只剩下兄弟二人。

昏暗的烛光照在谢珽的侧脸,英挺而冷硬,那样岿然而立的姿态、征战杀伐的英姿,是谢瑁这辈子做梦都难以触及的。

许多往事从脑海呼啸而过。

是他幼时病体孱弱,困在轮椅里喝尽苦涩汤药,只能看着谢珽在外肆意玩闹,上蹿下跳。是父亲魁伟高大,会赞赏谢珽的骑射韬略、斥责谢珽的胡闹,到了他跟前,却只有怜悯与可惜,就连他发怒砸了药碗,都没露出半点真实的脾气。

而那年父亲猝然战死,二叔提议由他袭爵,却被老将萧迈和武家众人驳回,说老王爷临终遗言,爵位交予次子谢珽。

毕竟他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之人,而谢珽身手矫健,早经历练,既可坐镇王府,亦可征战杀伐。

但序齿论身份,他是嫡长。

原配正室所出的儿子,若非腿脚不便,原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切,皆始于母亲的难产而亡。

谢瑁的眼底浮起浓浓的荫翳,挪开视线时,声音也近乎冷笑,“王爷好大的威风。”

“是大哥失态在先。”

“我自幼就是残废之身,奕儿原就根骨不佳,敢对他动手的我死都不会放过!”谢瑁阴沉沉的看向谢珽,“你支走她们,莫非是有了头绪?或者,只是想护住那个京城来的楚氏。”

谢珽不答反问,“大哥觉得,若有人存心投毒,究竟意欲何为?是想害奕儿,还是挑拨离间?”

屋中忽然落入沉默。

片刻后,谢瑁紧握住扶手,“我最初以为是太妃做的,直到查出春波苑,才觉得是有人存心挑拨。”

“我与太妃素来疏远,府里心知肚明,但外间未必知道。很巧,那天赏雪的家宴上,你那位王妃就在场,还装出无辜样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她为何被嫁过来,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叫玉泉的侍女有足够的动机这样做。”

谢瑁说罢,阴恻恻看向谢珽,“而你,却要保她不受皮肉之苦。”

“我自有打算。倒是大哥,究竟为何对母亲存有芥蒂,竟生此等怀疑?”

谢珽站在桌边,目光攫住谢瑁。

谢瑁冷笑了起来,“继室入门,母子不合的比比皆是,我更不必感恩戴德。奕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哪怕对太妃再有芥蒂,都不会把孩子架到火上,贼喊捉贼。这一点,你大可不必疑心。”

“大哥多心了。”谢珽淡声。

年幼时,他念着兄弟俩都是父亲的血脉,也曾试着去靠近谢瑁,可惜多年下来并无任何用处。

热情早就彻底熄灭。

他只是不明白,那么多年诚心抚育,武氏不曾苛待过半分,谢瑁究竟为何会存有那样深的芥蒂。如今看来,谢瑁依旧不肯说。既如此,兄弟之间似也没太多话可谈。遂沉声道:“奕儿是父亲的血脉,此事绝不会含糊。人我先带走,水落石出时会给大哥交代。”

说罢,大步往外。

谢瑁却忽然叫住了他,“谢珽!”

“我虽与太妃不亲,却仍是府中嫡长孙。你我肩上都担着谢家的荣辱与前程,你最好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别被京城那些人弄昏了头。这座府里,绝不容忍背叛谢氏先祖的人!”

谢珽回首,望着他一字一句。

“血海深仇,我从未忘记。”

……

走出十州春的时候夜已颇深。

寒风刀剑般扑面而来,窜入衣领和袖口,似无数玄冰寒针刺过肌肤,冷意袭遍全身。

谢珽撑开披风,任由冷风灌入。

身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却愈发清醒冷静。

数日奔波劳累,原以为回府后能安稳片刻,却未料藏在春波苑的那人竟如此按捺不住,赶在他回府之前就出了这么一手。

好在那人并不知乔怀远的消息已然泄露,或许还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对方潜伏在春波苑,盯着他和阿嫣的动静,又借乔怀远的手送回京城,显然对此颇为重视。只消夫妻俩闹到快要分崩离析的地步,且为众人所知,那人自会急着将消息递出去。

这事倒是引蛇出洞的好由头。

谢珽思量既定,遂命人将玉露和嬷嬷带到外书房,交到徐曜手里看押审问,而后拧眉健步而行,终至春波苑外。

静谧月色下,众人尚不知谢奕的事,一切井然有序。

谢珽进了屋里,就见阿嫣正对灯出神。

瞧见他,少女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殿下,如何了?”

“已经送到了外书房,交给徐曜去审。”谢珽揉了揉眉心,似颇疲惫。

阿嫣的神情担忧而懊恼。

初雪吃暖锅那日,她就瞧出了谢瑁并非好相与的人,是以哪怕疼爱小谢奕,今日也尽量避着嫌疑,只让嬷嬷喂他用饭。谁知到头来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让玉泉无端受累卷进去,险些遭谢瑁刑讯逼问。

她远嫁而来,身边原就没什么亲人,除了从军的徐秉均,也就卢嬷嬷和玉露她们三个。

如今玉泉平白惹了嫌疑,她哪能不急?

偏巧这事来得突然又蹊跷,想要洗脱嫌疑绝非容易的事。

也许是因夫妻间渐渐雪融冰消,不似最初那样生疏,也许是因谢珽偶尔流露的温柔,阿嫣摸不出头绪,多少有点指望谢珽这个断案老吏能伸手帮忙指点。她迟疑了下,试探道:“殿下应该知道,玉泉她不可能做手脚……”

“那你可有证据?”

谢珽不待她把话说完,径直打断。

阿嫣顿时哑然。

她诧然抬眸看向谢珽,只看到男人冷硬脸庞上的威仪与清冷。

幽微的希冀在那一瞬霎时收敛。

她低低说了声“还没有”,甚至忘了给他宽衣解带,只怔怔的回身走到桌边,秀致的眉头蹙在一处,独自闷头苦思对策。

谢珽自行宽衣,外袍解去时,身上藏着的锦盒也随之掉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的捞住,悄然握紧。

这回办差巡查,他去了趟海边,瞧着那边有极好的珍珠,一时手痒就给她买了些,还挑着这支珠钗。为着此事,还被同行的武将打趣,说他在外奔波这么些年,半件东西都没往府里带过,如今倒是想起给太妃带首饰,只可惜珠钗过于娇艳,太妃未必喜欢。

谢珽并未解释,只等着回来送给阿嫣,换她笑靥娇软。

谁知进门后却碰到了这事。

他将锦盒放在案上,瞧阿嫣不太想理会他,整日奔波后又没用晚饭,只好出门去寻田嬷嬷,让她找了些饭菜过来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