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反杀 司裕名为车夫,实是万云谷的杀手……(第2/4页)

徐嬷嬷端了盆水出来,要往后门走,见老太妃和两位男君来了,要行礼时,被武氏狠狠盯了一眼,赶紧快步走过。

这般无礼行径,老太妃没太留意。

后门谢砺与谢瑁却看得分明,那盆水瞧着像是洗了伤处血痕的,颜色却泛着淡淡的青色,在许嬷嬷走过后,那股怪味愈发浓了。

而武氏似乎不愿让人看到这些。

两人不自觉瞧向帐中。

老太妃要进去看,被帘帐旁的侍卫拦住。

这是徐曜的部下,昨晚虽留守府中,却极得谢珽器重,性子也极刚硬。逼急了连武氏都敢拦,更别说色厉内荏的老太妃了,手中佩剑横档时,声音也压得很低,“郎中吩咐,王爷的伤不宜见风,请太妃留步。”

“我只看一眼。”老太妃满脸焦急。

侍卫丝毫不肯退,“事关王爷伤势性命,属下职责所在,太妃见谅!”

极强硬的态度,似不容半点通融。

旁边阿嫣红着眼睛赶来,小声劝说老人家别太心急,武氏也满面焦灼,似是强压心绪,只说谢珽定会无恙,声音却微微颤抖。

老太妃见状,愈发觉得伤势危殆。

当年谢衮忽然战死,原就是她一块心病,如今外书房严阵以待,武氏婆媳这般模样,分明是伤势极重。

她愈发放心不下,要进去瞧。

拉扯之间,罗幕里传来了郎中的暴喝,“闭嘴!都滚出去!没看到在治吗,吵吵嚷嚷添什么乱!”

厉斥声满含愤怒,更不顾身份尊卑。

屋中霎时哑然。

老太妃脸色一僵,却也听出了情势紧急,顿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武氏似强忍着伤心,低声劝道:“昨晚的刺客有百来人,都是不知哪里来的精锐,珽儿又没带随从,原就应付得吃力,更别说对方兵刃还煨了毒,顺着血脉进了肺腑。他回来时就昏迷着,昨晚也没醒来两回,郎中吊着命清毒呢,咱们别添乱了。”

声音不高,却招出了阿嫣的涟涟泪水。

老太妃到底没糊涂,急得打转。

但伤势既重,掀帘就已十分不妥。

她望着罗幕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搬个椅子在外面坐着,等候消息。旁边谢砺与谢瑁既借着老太妃的旗号进来,自然也担忧关怀,陪坐在侧。

日头渐升,一分分挪过庭院。

快晌午的时候,里头似也没什么起色,上等的参汤送到嘴边,也没能喂进去几口。中间武氏挤着帘缝钻进去,试着唤了两声,谢珽没怎么应声,直到郎中拿细长的针灸了穴位,才发出两声极低的闷哼,令素来刚强的武氏都红了眼眶。

送出罗幕的血水,似乎愈发腥臭了。

阿嫣让人端来了午饭,众人却都没胃口,在满屋怪味儿里也吃不下。

武氏千说万劝,终是拿身子骨为由,让她老人家先回屋歇着,免得老太妃身子不爽利,两处顾不过来。

老太妃先行离去。

谢砺和谢瑁又坐了许久,瞧着里头始终没动静,才以回头来探望为由各回住处。

谢砺父子面露哀戚,提醒武氏将书院里的谢琤接回来,又说若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二房义不容辞。谢瑁却是连关怀之词都没几句,只冷眼旁观了半天,临去时敷衍着安慰了两句。

等出了外书房,眼底却浮起阴恻恻的笑。

遇袭到如今,六七个时辰过去了。

那毒既已进了心脉,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就算把世间所有的参汤都喂给谢珽,也不过白吊着口气,让他多昏睡会儿罢了。

咽气是早晚的事。

届时,总得找个差不多的替死鬼出来。

……

屋里,谢珽总算得以活动筋骨。

从前做斥候的时候,他为了打探消息,偶尔也会一动不动地趴一两个时辰。不过那时他盯着别人的动静,脑袋里有根线绷着,便也不觉得无趣,两个时辰趴过去,除了腿脚僵硬些,并不觉得怎样。

而今日,在老太妃和谢瑁等人的注视下,装了几个时辰的活死人,除了琢磨刺杀背后的蹊跷外无事可做,多少觉得无趣。

等屋门掩上,再无旁人,他立时坐起身。

身上伤口被牵动,刀割针扎般作痛,他浑不在意,瞧阿嫣转眼没了踪影,不由皱眉道:“王妃呢?”

“想是饿了,跟太妃去里面吃饭。”

旁边侍卫尽职尽责,恭敬回禀。

谢珽挑了挑眉。

方才谢瑁假惺惺安慰的时候,他还听到少女凄凄惨惨应着的声音,这么快就跑没影了?

好在伤势虽不轻,腿脚倒还没太受连累,他让人披了衣裳,就要起身寻过去。旁边郎中连药箱都没收拾好,忙道:“殿下悠着点,到底是中了毒,这两天还是静养为宜,免得残存的毒又复发。”

“无妨,就出去活动腿脚。”

谢珽说着,自管穿鞋慢慢往里头走。

郎中好几次帮他捡回性命,瞧他不顾疼痛瞎溜达,已见怪不怪了,只摇了摇头,拿着箱子去倒座房里透透气。

转瞬间,屋里就只剩两位嬷嬷撑着。

——实在是那掺了药的血水味儿太难闻,清晨淡淡的还能忍受,闷到这会儿愈来愈浓,谁都受不住。

两位嬷嬷强忍着,守在门口,免得有人去而复返。

里间窗畔,阿嫣与武氏捧着茶透气。

外书房修得轩昂,除了谢珽处置公事和起居用的阁楼,耳房抱厦也都齐备。且这地方原就关乎机要,为免旁人窥探,修建之初就留了心眼,借着飞檐树影遮挡,有侍卫在外把守,谁都别想绕进来探看。

此刻窗牖洞开,清风徐徐。

武氏既摆出难过的姿态,自然也不能有太好的胃口,没再吩咐厨房添菜,只将晌午送来,旁人几乎没动筷箸的饭菜热了,婆媳俩先对付着。

侍卫奉命去办,婆媳俩就着香茗将闻了整日怪味后的那点恶心压下去,才要拿糕点垫垫肚子,转头就见谢珽走了过来。

负伤中毒,半日憋闷,他的气色不太好。

不过步伐沉稳,想来伤势无碍。

武氏随手递了杯茶给他,“怎么出来了?当心撕裂伤口。”

“透口气。”谢珽靠在窗畔。

初春后晌的风徐徐拂入,因树荫遮蔽,比别处倒凉些。他的目光落在阿嫣的脸上,看到小姑娘熬了半夜后脸上有些疲惫,清晨仓促洗脸后并未拿脂粉装点,这会儿发髻微松,入目只觉慵懒娇弱。

昨晚墙角里,她抱膝的姿态浮入脑海。

那个时候他经了恶战厮杀,加之毒物侵蚀,已有些晕乎乎的。睡一觉后,有些细节已记不大清,却清晰记得她满目惊恐担忧,娇丽衣裙堆在地上,脸颊被溅了血迹也浑然不觉。像是不慎闯入沙场的一只鹿,惊慌失措又彷徨无助,无端被抹上杀伐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