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动念 走进他心里,在他怀中肆意妄为。……

仲春天暖, 窗外月移影动,轻风翦翦。

屋里的炭盆已然撤去,唯有玉鼎香炉上淡烟袅袅, 安静吐出香气。

玉露才刚将熏好的衣裳捧进来, 与玉泉一道换了簇新的合欢被褥铺好,见夫妻俩携手走来, 便行礼退了出去。外头卢嬷嬷让人将浴房的水备好后等了半天,正要来请, 瞧见这情形, 也默默退了出去。

这般反应委实暧昧了些。

阿嫣垂着脑袋, 有点欲哭无泪。

就是她连日腿脚疲累, 谢珽心血来潮给她捏个腿而已,又不是要做别的, 她们一个个避嫌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但事已至此,显然不能反悔了。

免得让谢珽觉得她心虚。

遂没话找话的道:“其实卢嬷嬷也会捏腿揉脚的,能给人纾解乏累。只是她如今年纪大了, 每日操心屋子内外的事已颇劳累,实在不好劳烦她。殿下每日忙于公事, 难得有点闲暇歇息, 待会随便捏捏就好了, 也没多大事儿。”

谢珽回头觑她, 烛光下少女云鬓娇颜, 春衫轻薄, 那双眼睛里却分明藏了几分忐忑。

他勾了勾唇, “怕我捏断你的腿?”

阿嫣讪讪的笑了笑。

这男人确乎有随手捏断她腿的能耐,但又没吃错药,不至于平白发疯失了分寸。她若真怕, 也该怕他位高权重,她命小福薄,支使了这尊大佛会折寿。

胡思乱想间,谢珽已然挽起衣袖。

阿嫣褪了珠鞋坐在榻上,将两条腿伸开,低声道:“就是腿肚子有点酸痛,别处并没什么……”话音未落,就见谢珽捧住她一只脚,掀起裙角径直将罗袜褪了,口中道:“坐好。”

阿嫣乖乖闭嘴坐好。

谢珽的动作却在那一瞬微微顿住。

虽说成婚甚久,他其实没怎么认真看过她的腿,白日里有罗裙掩着,到夜间同宿,她也穿了宽松的寝裤,即或能勾勒出修长的轮廓,终归也隔着一层。

然而此刻,她光洁的腿上再无遮掩,明亮烛光照上去,只觉白皙若细瓷。

她天生骨架小,身姿窈窕轻盈,小腿上长的肉也不多不少,入目匀称纤细。手指落上去时,触感却颇绵软,比起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有着更令人心颤的盈弱之感。

谢珽忽然就想起来,有几个夜里,她在怀中熟睡,他的手肘碰到她未穿亵衣的胸脯,也是这样温软的触感。

心神有一瞬摇荡。

谢珽轻咳了声,神情是惯常的冷清自持,仿若无事般将她的脚搭在他膝头,轻按了几处,问她痛感如何。而后将两只手呵热,顺着她脚腕徐徐往上揉捏,力道不轻不重,却因熟知经络穴位,颇有效用。

待小腿捏了一遍,又捧了脚丫来揉。

连着半月劳累,她年纪小不好乘肩舆来去,全靠这双绵软的脚奔波。疲惫积攒甚久,在谢珽拿指腹轻揉穴位时,隐有酸痛之感。

阿嫣揪住衣袖,低低哼了声。

谢珽抬眸,“疼吗?”

“酸疼。”阿嫣低声。

“那我轻点。”谢珽放缓了力道,见她缩坐在榻上,拿罗裙将膝盖往上遮得严实,细嫩的手指亦揪紧衣袖,眸色不由微深,压着声音道:“紧张什么,怕我吃了你?”

“紧、紧张吗?”

阿嫣顾左右而言他,“怕疼罢了。”

谢珽似笑了笑,指腹仍按回她脚掌,道:“会有点酸胀,揉开就好了。”

说话间指尖稍稍用力,在她柔软掌心旋磨。她的脚生得精致,捧在掌心小小的,脚趾微微蜷缩,像是一小把秀白的茉莉,娇姿淡妆。

大抵是劳累后气血不畅,少女眉头轻蹙。

极低的哼哼被她含在嗓子里,落入谢珽眼中,便是长睫羞垂、轻咬薄唇的柔软姿态。直到脚掌经络都揉通些了,蹙着的眉尖才稍稍舒展。

谢珽换了只脚给她揉。

帘帐长垂,春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轻轻打在窗畔树梢,润物无声,落在人心上时,却悄然荡起涟漪。

阿嫣咬唇不出声,呼吸却时轻时重。

谢珽听在耳中,心神愈发紧绷。

手指揉遍脚掌,蔓向小腿。

比起他杀伐时的狠厉,此刻克制着力道的姿态简直温柔之极。阿嫣的目光落在他干净的手指和沉默的侧脸,心底异样渐浓。

直到他的手越过膝盖,她才猛然惊觉。

而后猛地压住了裙角。

谢珽微愕抬眉,正对上她的目光。

腿脚的疲累酸胀消去,此刻浑身轻松舒适,她的脸上惬意犹在。只是眼底添了慌乱,似娇羞似躲闪,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低下了头。

“已经好多了。”她连忙缩回脚丫藏在罗裙下,竭力驱走心头异样,脑海里却仍是方才视线相触,谢珽眸中藏着的那簇幽微火苗。

阿嫣万分确信,谢珽改主意了。

好在如今只是个苗头,他端着一方霸主应有的端贵姿态,行事十分收敛,也在克制自持。既然为时不晚,浇瓢凉水应该管用。

至少该让他知道,她没打算在谢家久留。

以他的傲然,想必会适可而止。

阿嫣垂眸稍加思索,很快想到了法子。

“我方才忽然想起来,先前说要跟司裕道谢,因着大哥的事一直没顾上。明日万安寺有法会,我想去敬个香,顺道带些东西谢他。”她状若无事的取了罗袜穿着,又道:“明日殿下有空么?”

话题转得太快,谢珽愣怔了下。

片刻后,才颔首道:“能抽空出来。”

“那我们一道去吧?”

阿嫣抬眸觑他,慌乱消弭之后,目光仍有点不自在,无所遁形。

谢珽僵硬道:“好。”

直到阿嫣穿好罗袜,下榻趿鞋进了浴房,谢珽还直愣愣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坦白说,他方才确实动了旖念。

哪怕最初提出给她捏脚,是因心疼小姑娘吃苦受累还强忍着默然不言。但在手指握着她绵软的脚丫,看到她咬唇垂眸,鬓边烛影摇红,呼吸时轻时重,那样娇软柔旖的姿态终究勾动了心思。

即便他竭力自持克制,在这细雨如酥的春夜里,到底旖念丛生。

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同床共枕。

先前的偏见与冷傲都已在朝夕相处中磨去,这个阴差阳错来到他身边的小姑娘,非但仙姿玉貌,亦柔韧聪慧。她有书画清逸的才情,师承名家而深藏不露,有安静又要强的性子,身在逆境却不骄不馁,从当初因替嫁而暗遭诟病,到今日博得身边人赞誉喜爱。

更何况她还心灵手巧。

会在后晌或夜里弹弄箜篌,泠泠之音令精通音律的三叔都赞不绝口,会在昏暗的揖峰轩捏泥彩绘,眼光独到又别出心裁。

她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心里,在他怀中来去自如,肆意妄为。

令他甘愿折腰相就,甚至心旌摇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