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入宫 但凡长脑子的,都不敢得罪你。……(第2/3页)

简直令他孤立无援!

永徽帝安逸太久,碰上这种事也无从应对,算来算去,也就一个嚣张狂悖、擅自用兵的河东节度使谢珽还没表态。

情急之下,难免萌生出驱虎吞狼之意。

昨晚他已同吉甫商议过,今晨又召吉甫和诚王过来,欲让儿子也出出主意。

这会儿两人刚来,因昨日已跟吉甫商量过,永徽帝说了他的打算,先问诚王,“这般行事,你觉得如何?”

“儿臣以为不妥!”

诚王最知父亲的秉性,沉浸风雅多年,虽身在帝位,却没什么纵横捭阖的手段。这话一听便知是旁人教的,八成是吉甫。

见永徽帝脸色微沉,他忙又拱手,解释道:“谢珽此人狼子野心,朝野皆知。他擅自对陇右用兵,剿灭了郑獬,强占陇右的军政大权,根本就是谋逆之举!朝廷原该拿出威仪,对他擅自用兵之罪,岂能再委以重任!”

“如何治罪?”

诚王跟武将打的交道有限,自幼受名儒教导,开口便道:“君为臣纲,律法严明。他若在魏州,咱们自然鞭长莫及,但他既来了京城,父皇自可命禁军扣押,问罪处置,朝野上下绝不会有异议。”

“然后呢?”

诚王被永徽帝问得一愣,就见吉甫笼着手,徐徐道:“殿下别忘了,河东兵强马壮,那谢砺、谢巍,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就连那位太妃都是个女中豪杰。届时他们以此为由,反过来起兵讨伐朝廷,殿下将如何应对?”

“本王自会设法安抚!”

“南边的流民,殿下也曾说要安抚镇压,如今却反被步步紧逼。说出来的话,总得能做到才算数。叛乱未定,殿下却反而给人递把柄,莫不是嫌树敌太少,想让四处都燃起战火?”

吉甫既有弄权之心,自然盼着不求上进的太子继位,好任由他拿捏,对于诚王,逮着机会就要踩一脚。

诚王才想反驳,就见永徽帝摆了摆手。

“内忧外患,不宜再生事。”

“儿臣也只是担心。”诚王不敢跟皇帝对着干,语气和软了些,劝道:“谢珽原就桀骜难驯。若此时朝廷不加斥责,反而屈身相求,他得了平乱的功劳,定会令威名更甚。届时,只怕驱虎吞狼不成,反而引狼入室。”

吉甫闻言,掀着短黄的胡须笑了笑。

“殿下这是多虑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平定乱民,谢珽固然可恨,咱们先借他的手除去流民,再寻机治罪,为时不晚。据老臣所知,河东麾下山头林立,谢珽根基未稳威信不足,未必能即刻成为心腹大患,无需急在一时。”

诚王仍觉得不妥,“他能拿下陇右,足见有号令众将的威信。”

“那是郑獬无能。”

吉甫说得万分笃定。

——据乔怀远暗中探来的消息,谢珽虽主掌军政,实则威信不足以服众,远非表面所见那样所向披靡。相反,萧烈、裴缇等一干老将,甚至亲舅舅武怀贞都对这资历尚浅、刚愎独断的王爷心存怨言。

这回陇右之战,老将们为了挣功劳,打仗十分勇猛,自是势不可挡。

但若谢珽起了图谋皇权之心,朝廷可不是郑獬,他在魏州安插了不少眼线,届时居中斡旋,拿着金灿灿的利益挑起内斗,多的是化整为零的法子。只要河东不是铁板一块,朝廷一旦许了足够的利益,自然能挑动人心。

吉甫的算盘噼啪乱响。

诚王最烦他这自以为是的样子,冷笑道:“只怕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好了!”

永徽帝原就为此事头疼不已,听他们争执不下,更觉得心烦,径直向诚王道:“若不愿驱虎吞狼,你且说,流民之乱当如何平定!这才是燃眉之急,你若能即刻化解,朕就依你之言。”

一句话问出来,诚王顿时哑然。

永徽帝瞧他如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流民之乱都压不住,指不定哪天就打到家门口了,诚王还想治谢珽的罪,是发白日梦呢?

进退维谷、前狼后虎,节度使们各怀心思,说到底,他还是得借谢珽这柄利剑,斩去流民杀向京城的刀锋。

……

麟德殿里争执不休时,谢珽的马车已然驶至城下。

阿嫣掀帘,看向久违的城门。

城阙巍峨如旧,秋日里长空湛蓝,猎猎旌旗在城墙上招展时,帝王之师的威仪令人肃然。

城门口驶过几辆华盖香车,皆有成群的仆从拥围,各自身着绮罗锦缎,是避暑而归的豪阔高门。

阿嫣瞧在眼中,心里有点复杂。

去年此时,她也曾是这当中的一员。

无忧无虑的赏景闲游、闺中雅致,以为那份与生俱来的富贵安稳会如江河绵延,不会有枯竭之日。自幼长在京城,未曾远游,她纵然知道些京城高门的不良习气,却也觉得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别处只会比京城更甚。

如今她知道,从前想错了。

京城之外,确实有许多州府乱象更甚,但也有河东那种地方,吏治之清明、兵马之强盛远胜京城。临近京城时,她也曾瞧见路旁的流民,据谢珽说是南边流亡来的,被城门卫远远赶开,不许在附近露面。

京城往南战火延绵,还不知道有多少□□离子散,并无官府庇护。

眼前这份安稳,也未必能长久。

阿嫣出阁时,曾无比盼着归来之日,在这趟动身之初,也极为期待而欢喜。

如今真的到了故乡,心头却笼起薄薄一层愁云。

马车外,陆恪递了文书,亮明身份。

因谢珽回京前已命人具文奏报于朝廷,城门卫知道此事,这两日便格外留心。此刻见他到了,立时摆出恭敬笑脸来,迅速放行不说,还有两位小将在前开路,仿佛迎得贵客。

宽敞的马车辘辘驶过长街,两旁楼宇店铺莫不熟悉。

阿嫣瞧着那两位小将,没按捺住好奇,向谢珽低声道:“奇怪,夫君没打招呼就举兵灭了郑獬,按理来说,朝廷不是该生气么?怎么这两位还挺殷勤的。”

“皇帝有求于我。”

谢珽端然坐在她身旁,穿了王侯入朝觐见的礼服,身姿威仪,气度端贵。见阿嫣目露不解,暂未解释太多,只嘱咐道:“待会进了宫,只管挺直腰板,你是我的王妃,但凡长脑子的都不敢得罪。”

这般睥睨傲然的姿态,实在嚣张笃定得很。

阿嫣瞧着,莞尔失笑。

车队在行至朱雀长街时悄然分开,侍卫们带着装了箱子的车辆前往随园,陆恪等人则护送阿嫣和谢珽,直抵宫门。

内官笑而相迎,请两人入内。

……

宫城威仪,楼阙巍峨,初秋明晃晃的日头下,含元殿岿然立在高台上,翘角飞檐如羽翼舒展。晒得发烫的地砖上,盔甲严整的禁军站姿挺拔,仍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