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激怒 火上浇油。(第2/2页)

谢珽并未回首,只冷冷盯住诚王。

“朝堂之事,众人皆可商议,楚氏是我的王妃,为何不能说话?”他阴沉沉的目光压过去,丝毫不掩冷厉威仪,捏在脖颈的手指稍稍用力,令诚王几乎无法呼吸。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人,想在弹指间取人性命,实在轻而易举。

诚王金尊玉贵,何曾受过这般惊吓?

呼吸被扼,脸上迅速涨红,他对上谢珽冷沉的目光,清晰觉出其中的锋锐杀意。

喉咙里咯咯轻响,他试图掰开谢珽的手指。

谢珽纹丝不动,直到永徽帝和几位朝臣连声阻止,诚王眼底浮起惊恐,才松开了力道。

满厅的人都被惊得鸦雀无声,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齐齐落在谢珽身上,诚王骤然间呼吸通畅,被用力吸入的一口气呛住,弓腰咳嗽起来,比起方才慷慨而谈的姿态,实在狼狈之极。

谢珽回身,觑向了永徽帝。

“平乱之事如何安排,皇上随意决断。若周将军愿意为君分忧,微臣乐见其成,若须河东将士效劳,微臣也愿尽力。都是为朝堂百姓,诚王大可不必如此污蔑,辱没河东兵将的满腔热血。”

他拱了拱手,将态度摆得分明。

永徽帝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谢珽别摆出太过强硬的态度,这事就好办些了,至于方才那惊魂一击,恐怕也是诚王言辞太过锋利,又随口蔑视王妃,惹怒了谢珽。征战沙场的人原就血性而傲气,如今情势特殊,谢珽此举虽狂悖无礼,却也情有可原。

何况,哪怕不原谅,朝廷又能奈何?

无非徒生嫌隙,自添麻烦而已。

永徽帝徐徐坐回椅中,惊而变色的脸上勉强扯出点笑意,“谢卿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他既落座,旁人亦坐回椅上。

只剩诚王站在谢珽身边,呛咳后满脸通红,屈辱与惊恐尚未退却,见永徽帝竟没追究,又暗自浮起怒意。

谢珽瞥他一眼,不忘火上浇油。

“至于诚王那点小人之心,尽可收起。平乱调的是禁军,河东将士不过在旁出谋划策,不贪虚名。日后若平息此事,也是皇上英明决断,禁军骁勇善战,河东之人,尽可隐姓埋名。”

说罢,朝阿嫣递了个眼色,又拱手道:“多谢皇上赐宴,微臣深为感激。此事既定,微臣不日即将回魏州,还有些琐事要办,先行告退。”

永徽帝忙出言挽留。

谢珽瞧着诚王那惊怒交加的脸色,情知今日之行已然圆满,懒得再看庸君佞臣的脸,携阿嫣告辞而去。

……

一场御宴由此不欢而散。

阿嫣纵然知道谢珽行事嚣张,也未料他竟会当这帝王和禁军的面,公然扼住诚王的脖颈,闹出那样惊险的一幕。

毕竟,两人如今在京城。

巍巍皇权尚未倾塌,比起魏州的固若金汤,这地方跟龙潭虎穴无异,若稍有不慎,惹得皇家翻脸,谢珽未必就能全身而退。那样肆无忌惮的悍然袭击,委实惊心动魄。

直到这会儿,她心里还砰砰乱跳呢。

阿嫣偷偷摸了摸胸脯。

谢珽斜睨着她,猜出她的小心思,径直勾了勾唇角,“你今日倒是大胆。”

“什么?”阿嫣还沉浸在余悸。

谢珽袍袖抬起,揽在她的肩上,有意放慢了脚步,“在府里,便是祖母挑刺,你也尽力收敛。今日御前侍宴,却跟诚王争辩,倒难得一见。”

“我就是觉得生气。”

阿嫣噘嘴低声,任凭谢珽揽着,想起诚王的嘴脸时又轻轻哼了一声。

京城里这些皇子龙孙,都是生来优渥金尊玉贵养着的,丝毫不知人间疾苦,比起谢珽来,实在差之千里。阿嫣虽没见过沙场上的血腥杀伐何等惨烈,却在元夕夜和客栈的两次袭杀中,窥见过性命相搏的凶险,知道命悬一线是何滋味。

沙场埋骨的将士,每一位都该钦敬。

若无他们冒死杀敌戍守边塞,哪来京城里的富庶尊荣?

谢珽的手上确实沾满人命。

但普天之下,谁又是生来嗜血嗜杀,铁石心肠的?谁愿意天天走在刀刃,谁不想现世安稳?如今名震四海的谢珽,也曾是顽劣孩童、张扬少年,若非皇家算计、老王爷战死沙场,他又何必踏上这条艰难险阻的路,磨砺出如今的心性。

诚王站着说话不腰疼,还那般污蔑谢珽,着实忘恩负义,自私可恨之极!

阿嫣恨不得打他两巴掌出气。

谢珽却习以为常,见她脸上又笼起薄怒,不由一笑,“好了。明日要去给祖父扫墓,别理这些蠹虫。”

“看望过祖父之后,我想去拜见徐家祖父。”

谢珽神情微僵,却还是道:“好。”

“然后我们就回魏州吗?”

“嗯,京城不宜久留。”

夫妻俩揽肩而行,徐徐走过宫廊,才刚走出宫门口,后面的诚王就带着周希逸追了上来。

方才宴席上闹得太难堪,永徽帝将指望都压在谢珽身上,见他表了态,且不愿与禁军抢功劳,可算事了拂衣去,一颗心便也落回腹中。若不是碍着周希逸在,甚至还想责备诚王一顿,斥他出言莽撞,不顾大局。

饶是如此,诚王也气得够呛,见永徽帝懦弱至此,被人欺负到头上都没吱声,涨红的脸又气得铁青。

这会儿匆匆出宫,瞧见谢珽的背影,愈发气怒。

擦肩而过时,他含怒而视。

谢珽惯常威冷沉厉,此刻却因佳人在怀而眉目舒展,瞧见诚王的怒意,也只哂笑了下。见周希逸落后了两三步,似无意与他在宫中直面交锋,遂朝诚王稍稍倾身过去,用极低的声音道:“徐元杰是我杀的。但是,你永远找不到证据。”

说罢,携了阿嫣登车而去。

剩诚王站在原地,明知谢珽是刻意挑衅,脸上怒意更甚,两只惯常握笔的手在袖中紧握时,青筋几乎暴起。

眼底的杀意稍纵即逝,他竭力掩藏住。

看向随同出入宫廷的周希逸时,那位的目光却落在阿嫣跟谢珽的马车上,脸上带了几分玩味。也不知是为平乱的事,还是为了那个让他匆匆追去太傅府,又在今日一见面就失魂落魄的美人。

这个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