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回府 那女子想必是金屋藏娇,秘不示人……

扣押甘郎中的事, 谢珽很早就安排了。

京城与魏州每日皆有消息往来,莫俦将这消息夹带进去,没多久就送到了王府。虽说谢珽、陆恪和徐曜都不在, 王府里却仍有一位副典军文叙负责此事, 受命后立时安排人去羁押郎中。

谁知到了那里,却见秀容堂虽仍生意兴隆, 甘郎中那张居中摆放的圈椅却空着。

侍卫立即去家里寻人。

到得甘家,才知道甘郎中前两日外出给人瞧病, 回来时夜深路滑, 恰逢那晚下着大雨, 不知怎的就失足落到了河里。那条路有点偏僻, 深更半夜的下着雨,也没人听到呼救声, 等到清晨被捞上来时,人已经没了。

雨夜不慎落水的事,算来无甚稀奇。

那两日请他诊病的女眷们扑了空, 遗憾之余最多感叹两句,转头便另请高明, 事情并未传扬。

王府这边, 因郎中是女眷常往来的, 即便有人留意动静, 得了消息也是送到武氏跟前, 不会去给谢珽添乱。武氏尚且不知甘郎中阳奉阴违的事, 得知他不幸溺水而亡, 惋惜之余,只派个差不多的仆妇过去吊唁,谢他这些年为女眷调理身体之功。

文叙派人扑了个空, 立时觉出不对劲,一面令人多加留心,一面飞快将消息递往京城。

谢珽闻讯微怒。

若这郎中是其他时候失足而亡,他或许真的不会留意,但如今是什么节骨眼?

阿嫣遭人谋算,甘郎中是瞒天过海的帮凶。对方必定是知道阿嫣到了京城,这联手欺瞒的把戏会露馅,怕王府会顺着郎中查下去,故而提早杀人灭口,将这条线斩断。

如此肆意妄为之举,着实可恨!

谢珽立时让莫俦递信回去,让文叙立即追查此事,务必摸出背后真凶。因怕吓着阿嫣,令她平白担忧畏惧,加之那两日事情太忙,暂且没跟他透露。此后,他诱捕诚王、引开追兵,直到前天傍晚,文叙那边已递来了确切的消息。

甘郎中之死的确是人为。

不过迥异于寻常案子,这回的幕后主使藏得极深,且绕了很大的圈子、布下不少迷阵,甚至还有王府的人牵扯其中。文叙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查到最后,最多的嫌疑指向与王府极为亲厚的刺史郑家,卷入其中的另一位,则时照月堂的仆妇。

以老太妃和郑家的身份,文叙已很难接着深查。

尤其是谢珽不在府里,谢砺领兵巡边,谢巍近来也有事外出难觅踪迹,唯有太妃与长史坐镇。他不敢擅作主张,将原委简要写明后,尽快禀报给谢珽,欲请他示下。

谢珽已无需示下。

线索既已明晰,凶手是谁几乎呼之欲出,他回去后亲自摸出证据,按律查处即可。

前后原委,他半个字都没隐瞒,尽数告诉了阿嫣。

阿嫣听完后心惊肉跳。

毕竟那郎中虽无官衔在身,为虎作伥的居心也十分歹毒,论其身份,却是魏州女眷都颇熟悉的人。哪怕是太妃武氏,提起来也颇客气敬重,绝非寻常人可比。那人敢在王府后院搅弄风雨,在谢珽手底下抢人害命,着实肆无忌惮。

阿嫣想到照月堂的仆妇,愈发头疼。

好在身边还有谢珽。

阿嫣握紧他的手,担忧畏惧渐渐消却。

……

抵达魏州时天朗气清,云高天阔。

离中秋只有两日,街上有桂花飘香,铺中月饼精巧。赶着回家团聚的人陆续归来,扶老携幼的上街采买佳节用的酒食果子,热闹又喧嚣。比起京城外的流离失散的乞者,梁勋治下盗匪渐起的恐慌,河东麾下的气象截然不同。

魏州城里虽少了些南边远道运来的绸缎等物,于寻常百姓而言,其实差别不大。

阿嫣平白生出几分欣慰。

到了王府门前,车马停稳之后,徐曜他们自去料理琐事,阿嫣和谢珽不急着回春波苑,先往照月堂走。

——去拜见老太妃。

这趟往返京城,林林总总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于魏州王府里的人而言,日子其实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月余时光倏忽即过而已。

这会儿听闻谢珽归来,反倒比平素热闹了几分。

高氏婆媳和武氏都在照月堂齐聚,越氏领着小谢奕陪坐在旁,谢淑许久没见阿嫣,自然迫不及待。就连刚从书院回来的谢琤都赶上了热闹,因在厅里坐不住,便抱着卷毛小黑狗到院子里闹腾,不时将目光越向墙外,找寻兄嫂的身影。

很快,熟悉的身影落入视线。

谢琤躲在树后眺望,忽而挑了挑眉。

因兄嫂今日与平常颇为不同。

谢珽仍是惯常的端冷姿态,行过游廊时,两侧仆妇避让行礼。阿嫣则换上了在京城时挑选的如意云纹衫和飞花蹙金裙,行动间摇漾生彩。外头罩了件薄软的披风,贵丽而不失轻盈。

乍一眼瞧着并无特殊。

令谢琤诧异的,是谢珽这会儿握着阿嫣的手,明目张胆且旁若无人。

这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二哥他变了!

谢琤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喊上卷毛小黑狗,赶紧跑回厅里。没过片刻,外头仆妇丫鬟们恭敬行礼,花木掩映的甬道上,谢珽与阿嫣携手而入,径直来到厅中。

午后日头耀目,照在衣上的金丝银线,如水纹隐约。两人俱是万里挑一的姿貌,挽着手徐徐走来,有阿嫣在旁小鸟依人,谢珽身上那股冷厉都比平常淡了许多,侧头与她低语时,眼角眉梢的温柔无处掩藏。

武氏瞧见,不由会心而笑。

旁人老太妃、高氏、谢淑等人各自诧异,却也都面露笑意。

两下里相见,厅中一时其乐融融。

隔着花树游廊,郑吟秋站在暖阁的窗扇后面,瞥见这夫妻恩爱的模样,心中却是哂笑。

……

上回谢珽当众推拒纳妾之语,直言不欲在身边添孺人滕妾,全然不顾郑吟秋的处境后,老太妃其实有点打退堂鼓。

毕竟孙儿手腕冷硬,她未必拗得过。

若强扭了瓜,只怕未必管用。

郑吟秋听了她的意思,便以退为进,拿出一贯的大方懂事姿态,说自己陪伴姑祖母是为了尽孝心,并不图什么,更不愿姑祖母为了自己跟王爷闹出不快。一番话情真意切,处处为老太妃着想,反倒让老人家生出浓浓的歉疚。

——当初原是她想引个帮手,将娘家孙女娶到身边,才跟弟妹透露了亲上加亲的意思。如今闹成这样,郑吟秋年岁渐长尚未婚配,她又没能令郑家如愿以偿,未免耽误姑娘家青春。

老太妃提起来,遗憾万分。

郑吟秋不哭不闹,反倒出言劝慰,着实懂事之极。

她瞧在眼里,愈发疼爱。

郑吟秋既扯着孝敬姑祖母的旗号,仍隔三差五的过来陪伴,或是带了软烂的吃食,或是陪着说话解闷,哄得老太妃心花怒放,愈发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