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5页)

王寡妇听他念叨家长里短,慢慢地放松下来,接话道:“我那被子还能睡,就匀了二斤棉花给我婆婆,剩下一斤棉花与我的老棉絮打成一床,也是够长了……睡着真暖和呀。都是菩萨姑娘的恩德,我这没什么可孝敬您的……”

伏传两句话的功夫就把花瓶插好了,拉长胳膊看了看,又吩咐二郎:“放到茶桌上去。”

眼见二郎把插得花团锦簇的花瓶子带进了屋子,王寡妇也与有荣焉,满面春光。

“你的礼我收下了。明日开始来学功课,具体的安排就去问三娘。”伏传说。

王寡妇连忙起身。

伏传又说:“我在这里待的时候也不短了,若是有朝一日不在了,有些强身健体的把式,王娘尽可以授予他人,不必藏私。”

这番话使王寡妇十分惶恐,又不敢多问。

伏传应酬两句送她出门,王寡妇再三拜谢之后,伏传转身离开,王寡妇就抓住了自己的老闺蜜三娘,问道:“菩萨是要回天上去了么?哎呀,这可怎么好……”

三娘也不知道内情,这会儿也在抓瞎,含糊两句把王寡妇打发出去。

外边愚夫愚妇把伏传当菩萨拜,周家四口自然不会这么想。

毕竟,哪有菩萨成天跟人亲亲啃啃的?伏传还抱怨自己不是释家传人,非要穿道袍呢。

但,谢青鹤与伏传来历不俗,这事绝对没有疑问。恢复了正常的大郎,日益年轻的陈老太,包括三娘自己也渐渐地身轻体健、耳聪目明,林林总总都是明证。

三娘先去陈老太屋里,跟婆婆商量了此事,又招来大郎二郎,转告了她与婆婆的决定。

二郎率先说:“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师父的。”

大郎则说:“我跟着大师父。”

大郎的魂魄是谢青鹤亲自唤回,与谢青鹤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二郎虽常年跟着谢青鹤学习医术,可谢青鹤总是窝在静室里苦修,平时又爱板着脸,他更喜欢平易近人的伏传。

三娘哭笑不得:“两位师父自然是一起的。”

二郎则说:“总之咱们得跟着师父走吧?我和大哥能给大师父提药箱子,阿娘还要给小师父裁衣裳做饭呢。应该不会……不要我们了吧?”

这一家人进进出出地商量,自然也惊动了伏传。

吃过晚饭之后,到了谢青鹤说医术的时候,伏传先说了收拾行李的事。

“将细软都收拾起来。衣裳吃食日用都不要紧,主要是记载了法本的纸张,我与大师兄商量过了,你们随手抄记的医书药方是无碍的,留下也无妨。有记载修法的字句,都要搜检一遍,尽数带走或是焚烧。”

“这会儿倒也说不好会不会走,先将行李收拾起来,不走再打开也不妨事吧?”伏传问三娘。

三娘连忙表态:“不妨事。”

谢青鹤坐在一边静静地翻书,看样子也不着急。

二郎忍不住问道:“师父,可是屋里那伤者惹来的祸端?”

伏传本来不想跟他们解释这些事,身处底层的贫民百姓,哪里懂得朝廷上的利益牵扯?若是提起他二人与粱安侯府结了梁子,这一家子老实人只怕要吓坏。

如今二郎主动询问,伏传斟酌着说道:“他这事牵扯了几个朝廷重臣,只怕会惹来麻烦。”

二郎还待再问,被三娘训斥了一句。

伏传就让座在一边,请谢青鹤开始授课。

谢青鹤丝毫没有惹上麻烦的惊慌,也没有因为要“搬家”带来紧促,按部就班地将计划中的课业讲完,和往常一样,还给布置了功课,说明日要检查。

伏传只好安慰大郎和二郎:“一切照旧。天塌下来也要做功课的。”

当天晚上,三娘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大郎和二郎也在悄悄议论,二郎好奇逃亡背后的原因,想得天花乱坠,大郎则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幻想自己游走四方,成了一位受人景仰的名医。

连陈老太都开始疯狂纳鞋底,为日后的逃亡路途做好准备。

只有谢青鹤伏传按部就班地继续过日子。

谢青鹤每日修行,讲医术。伏传则接连约见了自己选定的弟子人选,招进院儿里授导引术。

王寡妇、李瘸腿、温瞎子……总共八个人都接到了伏传的邀请,正式送了拜师礼,由三娘安排着,错开时段到院里来学艺。

负责授课的是三娘和二郎,伏传只在一边听着,以防三娘和二郎说错,把人教坏。

最基础的东西没有多复杂,导引术就是几个动作,每天照着做。另有一些数息入定的功夫。

伏传把这八个挑选过的“徒弟”都上门兜了一圈,七八天都过去了,连那受伤的官人都睁开眼能吃饭上茅厕了,居然还是没有人找上门来!

“师父,那位阆大人,要咱们雇一辆车,送他去城南的清水园。”二郎前来回禀。

被救回来的“阆大人”脾气极坏,睁开眼没有感谢救命之恩,先把二郎臭骂了一顿。

因为二郎在给他擦身的时候,居然坐在了他睡榻的首位,而不是老老实实地跪在榻尾。看见二郎给他擦身的棉布,阆大人更是气坏了,这种贱民用的粗布,你也敢拿来擦我金贵的身子?

二郎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这位阆大人气势太大,他又习惯性地畏惧权贵,只得忍下这口气,去找三娘换帕子。

三娘正在陪伏传插花。

这时候春暖花开,自打伏传将王寡妇送来的鲜花插瓶、得了谢青鹤的称赞之后,伏传就每天都插上两只花瓶,一瓶放在静室里,一瓶放在茶桌上,日日不断。

三娘自然也很向往各种雅事,谁不喜欢花团锦簇、置景美丽呢?便随着伏传学插瓶。

伏传听了就好笑,说:“你还给他换帕子?去把门锁上,饿上两顿就老实了。”

事实证明,阆大人气焰极大,饿上两顿不顶用。

一直饿到了第二天晚上,阆大人才服软,敲窗户找二郎说好话要饭吃。

大概是知道这家人不招惹,阆大人也不敢作威作福摆架子了,吃了饭之后,还和蔼温文地称赞了二郎一遍,许诺回家之后会给二郎很多赏钱,央求二郎给他找辆车子,送他回家去。

伏传想了想,说:“咱们这里车子也进不来。让他再养两天,自己腿着回去吧。”

二郎已经有些厌烦这位阆大人了。

刚开始这人重伤昏睡的时候,他和大郎天天盼着人醒来,只怕睡着了会发热流脓,死了过去。

何况,人再是做好事不求回报,总也期盼一句感谢。救人性命这么大一件事,又是平生第一回 ,总也幻想过对方在苏醒之后,会对自己千恩万谢。哪晓得这货醒了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救了你的命,怕你生褥疮,还给你翻身擦拭,结果你嫌我屁股坐在了你的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