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溺杀(24)

谢青鹤的日子过得很悠闲。

庄彤与贺静隔天才来一次,教做制文对他来说也不费精神,说说笑笑就混过去了。

闲下来的日子非常多。要修知道也没什么特别明确的方向,无非是多看多经历,历朝历代的藏书谢青鹤都翻得差不多了,他的目标就转向民间各行各业的手艺。

蒋二娘忙着筹备女红铺子,谢青鹤就跟着学了些裁剪刺绣的手艺。

他拿着针线做活儿,蒋二娘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让贺静糜氏与庄彤知道。谢青鹤反问道:“除了生孩子,有什么事是妇人做得,丈夫做不得的?”

蒋二娘苦笑道:“不是说做不得。只是你堂堂男子汉,拿着针线,平白叫人笑话。”

谢青鹤问道:“我做得不好吗?”

他这样书画雕刻都已如臻化境的大修行者,眼界见识都是一流,手上的功夫又有多年武艺加持,想得出来就实现得了,作出来的刺绣裁剪都是艺术品。哪可能做得不好?

蒋二娘不知道该怎么说,固执地坚持:“你偷偷地做,不叫外人知晓不就得了?”

谢青鹤不想和她争执。针线上的手艺他也不是特别喜欢,之所以捡起来,一半是为了修知道胡乱碰碰运气,另一半则是因为蒋二娘要做女红铺子,刚起头的时候,他想帮帮忙。

现在蒋二娘不肯领情,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干脆就撂开来,不再上手。

闲来无事,谢青鹤去胡家学了烧炭的手艺。

胡家担心他要抢自家的烧炭生意,自然对他这样的不速之客非常厌恶。

在庄园读书的胡延听说此事之后,匆忙告假回家,告知爹娘,这位蒋先生就是帮忙“制服”姑姑胡氏保全了自己的恩人,胡家方才改变态度,对谢青鹤变得热情起来。

谢青鹤又说,他学烧炭手艺只为自娱,绝不做这门生意,胡家对他的笑容就更真诚了。

为了报答谢青鹤对胡延的恩情,胡延的父亲胡铃子亲自出马,教谢青鹤如何烧炭。

这时候已近深秋,胡家的炭火生意正是旺季,还得为冬季用炭备货,上下都十分忙碌。谢青鹤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若是耽误了胡家的生意,叫人吃亏,这事总归不美。好说歹说,谢青鹤照着单个炭窑出货的行情,花大价钱从胡家租用了一口炭窑,专给他自用。

谢青鹤做事这么讲究,胡家也觉得舒坦,许多小细节上就教得更加认真仔细。

烧炭这事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普通农家也能烧。然而,想要烧出绝不闷火呛烟的好炭,里头又大有学问。胡家的烧炭买卖能在羊亭县站住脚跟,于烧炭上自然有几分独门秘诀。

胡家不对谢青鹤藏私,将各路小窍门一讲,谢青鹤操作起来就没有任何难度。

谢青鹤每天都玩得挺开心。

刚刚入冬,谢青鹤烧炭的手艺就已经出师。他把炭窑还给胡家,还存了小山似的一堆木炭。

这么多炭自用不完,放久了会受潮闷烟,白瞎了精心烧制的心血。谢青鹤就把这批自己烧成的木炭到处送人,庄老先生处送了几百斤,贺静家里也送了几百斤,剩下的足够家里用到明年开春了。

除此之外,谢青鹤还烧了一些花型的炭饼,给姐姐们放在手炉里使用。

跟着弟弟出来住了大半年时间,蒋二娘在享乐之事上仍有些格格不入。

谢青鹤兴致勃勃烧了两个手炉拿来,蒋幼娘开开心心地收了,蒋二娘则把手炉塞回谢青鹤手里,说:“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出门揣着个手炉,白叫人笑话。你拿着吧,你是读书写字的人,别生了冻疮。”

谢青鹤:“……”这事儿没法说。

谢青鹤万万没想到的是,就为了手炉的事,蒋家姐妹又吵了一架。

手炉的炭饼小,埋在香灰里也就燃上一个时辰,就得重新添炭。蒋幼娘觉得弟弟给的手炉不太暖和了,便兴致勃勃去找炭匣子,才拿了一块谢青鹤烧制的梅花炭饼,来不及烧就被蒋二娘拦了下来。

蒋二娘说:“屋子里烧着取暖的火盆,冻手就去烤一烤。这木炭烧得这么好看,不如留着,下回阿糜来了,给她用才好。”

蒋幼娘被她收走了刚取出的炭饼,心中不忿:“你自己不用也罢了,也不许我用?”

蒋二娘很意外:“不是有火盆了吗?”

蒋二娘的想法很朴实简单,那就是自家苦惯了,日常没必要用好东西。糜氏来家里做客,把这好看的手炉拿出来待客,方才显得自家体面。

可惜,蒋二娘讲究的这番道理,蒋幼娘是不认的。

“这手炉是弟弟给我买的,炭饼也是弟弟烧给我的,凭什么我不能用,倒要留着给阿糜用?阿糜难道没有手炉用么?非得用我们家的?”蒋幼娘反问道。

“幼娘,我发现你如今越来越娇生惯养。我说你帕子绣得不好,你就赌气不绣了。每天就只会看书写字,浪费那么多墨条宣纸也罢了,衣裳不洗,饭也不做。现在又要用什么手炉。我说火盆节省些用,你来我屋里,或是我去你屋里,你又不肯,非要各屋都烧一个火盆——你有了火盆,还要捧着个手炉,哪里就要那么多炭?”蒋二娘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了出来。

蒋幼娘不甘示弱,反驳道:“我帮你绣帕子,是帮衬你的铺子生意。如今我只有一只眼睛,你嫌我绣得不好,弟也说刺绣伤眼,不许我再绣,你又怪我不给你出力了?我不洗衣裳不做饭,你倒是做了吗?不都是小严做的吗?我好歹还洗自己的小衣,你连小衣都叫个男人给你洗呢!”

蒋二娘马上就站了起来,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叫男人洗我的衣裳了?!”

蒋幼娘冷笑了一声。

蒋二娘却不肯退让,厉声道:“蒋幼娘,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必不与你干休!”

“前些日子我就瞧见小严帮你洗贴身的衫子了,姊妹间不要那么追根究底,说穿了不好看!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蒋幼娘看着蒋二娘,“你如今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娘。”

蒋二娘这些日子总是差遣舒景帮着收拾铺子的事情,二人常常搭伴干活,走得是比较亲近。

舒景长得高大帅气,做事又很干净利索,侍奉主人时更是恭敬听话,蒋二娘长这么大都是被父母训斥被丈夫差遣,何曾被人这么奉承过?心里难免有些绮念。

只是她是和离归家的妇人,舒景又在奴籍,她再是心动也知道不能与舒景有未来。

蒋二娘不可能把舒景当丈夫人选,对舒景反而有些像是蓄养着的猫儿狗儿,十分关爱。

现在蒋幼娘“诬指”她把贴身衫子给舒景搓洗,她自觉受了极大的侮辱,气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