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大争(35)(第2/4页)

“望山跑死马,这都差点望不见了,走过去得多久啊?”伏传苦恼不已,“这光溜溜的山脊上什么都没有,水都没有,包袱里就带了点晒干的米粉和肉干,水囊里还剩半筒水……”

“山下都有。”谢青鹤经常翻山越岭,走正常人不会走的路,已经走出了经验。

伏传霍地刹住脚步,回头看他:“下山去弄水弄吃的?”

谢青鹤低头在地上搜寻片刻,弯腰拾起一枚菲薄的石子,指尖轻弹,那薄薄的石子就在云气中翻滚了数十丈远,就如同在风中飞旋不落的黄叶,轻盈而逆天。

“登云术。”谢青鹤摸摸小师弟的脑袋,“小师弟这么聪明,想来不怎么费事就能学会。”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大师兄不会的啊?”伏传微讶的嘴角还未合拢,先被谢青鹤的说辞震得兴奋不已,小脸微红,“这门翔空术不是随着飞鸢术一起失传了吗?大师兄什么时候复原了传承?”

“陈家书库的桑山旧藏里有些好东西。”谢青鹤说。

“对哦,桑山那波人以前会养龙养凤凰,会一些翔空术也合情合理。”伏传顾不上看路,他修行日久足下不惧颠簸,真有坑洼脚下也会自动垫出一层真气,使他如履平地。这种修行从现世到现在已经刻入了灵魂,下意识就会保护他行走,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没看路,“大师兄快教我。”

倒霉的大师兄正在低头找路。

伏传才意识到不对。他一心一意要学登云术,也不想让谢青鹤再费心看路,干脆一把将谢青鹤抱了起来,因陈丛的皮囊比陈隽的皮囊长了不少,他还把谢青鹤努力往肩背上掂了掂,脚下不停一路飞奔:“大师兄,快。”

谢青鹤的心情颇有点一言难尽,半晌才说:“你悠着点儿,别太辛苦。”

谢青鹤也不是没享过小师弟给的福气,断了胳膊有小师弟照顾起居,定情之后小师弟更是服侍他非常殷勤。但是,他身高腿长一个少年,要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童背着赶路……实在有点不忍心。

偏偏伏传驮着他一口气都不喘,从娘胎带来的先天真炁循循不绝,气息悠长绝非寻常修士能比。

那就……享着小师弟的福吧。

谢青鹤尽量贴在小师弟的背脊上,这样能让小师弟更省力,随即指点伏传修习登云术。

“登云术是上古翔空术,与借命术同源。不重控制,首重假合。”

“寻常轻身术之所以不能长久,是因为轻身术所恃之力缘于玄池,玄池深邃修为悠长则蕴力长久,玄池浅薄真元耗尽就无以为继。登云术与寻常轻身术的道法之源全然不同,我如今说不得密字,你也学过十五龄拳,可曾在深水或是瀑布下练习?”

“对,就是那种感觉。化身沧海,或为一叶,穿行云中,永继不绝。”

……

谢青鹤很认真地给伏传讲着登云术的要领,得到的反馈也非常好。

伏传学什么都很快。

被伏传驮在背上奔跑,其实也感觉不到如何颠簸,小师弟一口气沉稳悠长,而且,谢青鹤能感觉得出来,为了照顾他在背上趴着舒服,小师弟很小心地稳住了气息,让步履变得非常稳当。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的尘封记忆,在这时候很突兀地冒了出来。

谢青鹤想起,那时候,他也背过另一个人。为了让背上的人不受颠簸,他也是这么小心地稳住了步履,尽量不让背上的人受惊动。

他想的不是那个人。

他想的是,我不曾好好地背过小师弟,却让小师弟这么小心翼翼地背着我?

这事本不该比较,小师弟也未必计较。可谢青鹤总觉得自己曾经为热爱所做的一切,也该一丝不少地都补给小师弟。明明对小师弟的心爱,非但不少,其实更多一些。

可是,没能对小师弟给予的那些温存殷勤,恣意包容,却都是小师弟给了自己?

登云术是比较高阶复杂的道术,谢青鹤又不能说密文写密字,伏传没能马上学会。

山脊上的夜晚非常阴寒,谢青鹤挑了个合适的地方,二人一起往山下爬,到了半山腰有树木草丛的地方,捡了些柴枝生火驱寒,还有山溪潺潺,可以煮水饮用清洗。伏传能驯兽跑得快又精力充沛,包揽了大部分劳役,谢青鹤看着他操纵着年幼的皮囊上窜下跳,沉默不语。

把野鸡架在篝火上烤着的时候,伏传检查背着的小包,说:“肉干还能放几天……那还是囤着,等找不着吃的时候再吃。这晒干的米粉要怎么吃?”

谢青鹤做了个塞嘴里的动作。

伏传默默把米粉和肉干放在了一起,讨好地说:“大师兄,我捡了木耳和蘑菇,还有一些山菌,待会儿我把山鸡的皮都给你吃。”

谢青鹤已经放弃跟小师弟沟通鸡皮的问题了:“好。”

“这都五月中了。山里还是这么冷。”伏传收拾好小包袱之后,走到谢青鹤身边摸了摸他的手,“大师兄,你冷不冷?我把外袍脱给你穿吧。”

“有火呢。”谢青鹤也是自幼习武,不说寒暑不侵,体质比寻常人强些,“不冷。”

伏传扑在他背后,趁机探了探他背心的温度,说:“衣裳都吹凉了。”

见谢青鹤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衣袍,伏传就站了起来:“大师兄,我再去捡些柴。”提醒了谢青鹤注意身边的野物之后,也不等谢青鹤说话,伏传就翻身奔了出去。

伏传出去了很有一段时间都没回来,谢青鹤知道他想多生几堆火给自己取暖,山里湿润,想要搜寻枯枝是比较花费时间的。眼见野鸡快烤熟了,谢青鹤将串起的野鸡从烤架上取下,竖在篝火旁。

野鸡肚子里塞着木耳蘑菇山菌,竖起来就有汤汁滴滴答答,谢青鹤干脆将烤鸡横在手里。

就这么等了许久,伏传才背着大捆枯枝回来,怀里还抱着一捆。

“鸡熟了,快来吃。”谢青鹤把烤鸡竖在地上,去接小师弟背上的大捆枯枝。

他也不能说小师弟贪心。但是,伏传背上的枯枝偌大一捆,足有他两个腰身那么粗,沉甸甸地勒在细弱的肩膀上,也就是仗着锻体精妙才没伤了皮肉。伏传放下枯枝就去分篝火,先用脚在地上丈量出距离,再把草丛都踩塌下去,周边挖出隔火带,这才开始分篝火。

“你将手洗了,先吃东西。”谢青鹤说。

伏传已经麻利地将篝火添了起来,说:“大师兄,你坐在这里,不受烟气又暖和。”

不等谢青鹤移步,他已经往远处的山溪奔了过去,很快洗了手脸回来,手里还拿着几片洗得干干净净的树叶子,凑得近了,谢青鹤才发现树叶子底下居然还有薄薄的石板垫着。

伏传把野鸡放在石板上的树叶中拆开,先撕两只鸡翅,顺便把鸡皮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