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大争(40)(第2/3页)

这是屠杀。

十几辆马车堵在一起,箭雨惊马之后,马车互相碰撞,竟没有一辆车脱困。

这么混乱的场面下,伏传与谢青鹤也无法周全。他二人各自瞄准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马车,将城门吏利刃下的妇孺抢救下来。

谢青鹤救下两个仆妇之后,她们守着的马车里滚出来一个首饰盒子,骨碌碌撒出一地金珠。

凭着这一把金珠,谢青鹤以不修之身,瞬间放倒了八辆车附近杀人的城门吏。伏传解决掉其他几辆车的凶徒之后,恰好抽身回来,把被谢青鹤放倒的城门吏解决干净。

几乎是在一瞬间,混乱的局势就变得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高处再次爆发出凶悍箭雨,尽数射向了谢青鹤与伏传二人。

“小师弟!”

谢青鹤自问指力不足,将一盒金珠洒向伏传。

然而,伏传已经从紫府中斥出二十一道剑气,刷刷刺向守在城墙上的士兵。

城墙上手持弓箭的士兵一个不落,尽数被剑气所杀。

与此同时,伏传被谢青鹤洒来的金珠砸了满脸,七手八脚地接着珠子,咧着嘴回头看了谢青鹤一眼,竟然有些心虚。按照他和谢青鹤的默契,就应该是他接了金珠,用暗器打弓箭手。

这不是……曾经的默契被他最新的心头好蹉跎没了么……他没接到大师兄给的招。

谢青鹤将救下的两个仆妇放下,摸了摸小师弟的脸:“砸疼了没有?”

伏传乖乖地摇头。

“此地不宜久留。”谢青鹤既不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想接受任何感恩戴德。

这场屠杀撞得太紧急,他和伏传为了救人都来不及遮掩面容,为了此后能在王都顺利行走,这时候自然是能快跑就快跑。

哪晓得他俩才转过身,背后就有暗器砸了过来。

伏传顺手拔了地上死去城门吏的长刀,叮地将那“暗器”削成两半,飞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飞针匕首,而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在没有被削成两半之前,可谓价值不菲。照着伏传砸出这块玉佩的,也不是还未死去的城门吏,而是刚刚被伏传救了命的锦衣少年。

这少年额上撞破,鲜血遮了半张脸,他怀里抱着一个死去的妇人,仇恨地盯着伏传:“你这贱人!为何不救我阿母,去救贱妇!”

伏传看了他和他怀里的妇人一眼,想了起来。

他救人不分贵贱,只求效率。一瞬间的事情,自然是相邻能救的人多,就往哪里去救。

仆妇们身份低微,好几个人挤在一起,贵妇则通常独坐一车,撑死了带个贴身仆妇。毕竟马车不如家中宽敞,一个小空间里挤的人多了很容易气闷不适。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伏传和谢青鹤最先救的都是身份比较低微的仆妇,最尊贵的主母和小姐们,都要慢一步。

谢青鹤用金珠救了八车人,伏传救了七车,唯独就是死去的那妇人实在离得太远,城门吏又仿佛知道车中贵妇的身份,最先将她拉出车厢来杀死。取舍之中,人多的仆妇活了下来,贵妇死了。

伏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皱眉说:“你的命也是我救下来的。你若不满意,还给我。”

这时候就有几个略年长的男女去劝说锦衣少年,还有人想要近前与谢青鹤伏传叙话。

伏传知道大师兄想要尽快脱身,他也不想与骤失至亲的少年计较一句臭话,谢青鹤拉住他的手,他就转身要跟大师兄走。哪晓得他俩才走了两步,背后的锦衣少年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从地上捡起一把沉甸甸的钢刀,朝着刚刚死里逃生跪在地上的仆妇疯狂砍杀!

城门吏的钢刀少说也有十来斤重,那锦衣少年手无缚鸡之力,提着刀非常勉强。

然而,这无损于他癫狂时的杀伤力。

跪在地上的仆妇明知道他发疯砍人,却连动都不敢动,任凭他笨拙疯狂地提刀砍杀,颈上、额上很快就出现狰狞恐怖的伤口。仆妇不敢呼喊,锦衣少年却红着眼怒吼:“还给你!还给你!我母已死,贱妇岂能苟活!尔等都要死!”

伏传嘴里骂了句脏话,谢青鹤猛地一脚踢出,地上城门吏所遗佩刀横着飞了出去。

那锦衣少年就像是被横杆击中的马球,凌空飞了起来。

原本围在少年身边看着他砍杀仆妇的亲人们大惊失色,这时候才真的着急了,几个女眷冲上去照顾被钢刀殴得倒地不起、口喷鲜血的锦衣少年,几个男人则上前欲拦住谢青鹤再次“行凶”:“小君子息怒,小君子海涵……”

见谢青鹤转身,伏传当先一步将涌上来的几个男人推开,谢青鹤径直走向被砍杀的仆妇。

“好了别围着了。念着你家公子骤失至亲,今日饶他一命。以后再作践下仆,自有天收。”

伏传是真想一刀剁死这个神经病,死了亲娘难过发疯也正常,气不过就砍无辜仆妇是什么贵族脾气?不过,大师兄在几把佩刀里挑了一把带鞘的踢出去,那就是不想杀人,伏传也不会上前补刀。

谢青鹤检查了仆妇的伤口,那锦衣少年不会拿刀也没什么力气,伤口看着狰狞却不深重,也没砍重要害,他解开小包袱取药替仆妇裹了伤,心里想的却是,这伤药会暴露他的身份。

相州有能止血救命的外伤药,这是天下皆知的秘密,哪怕管控得再是严密,药也流出了一些。

所以,相州之外,也不是没有止血膏的存在。只是这药太过稀少珍贵,价值千金。

——除了相州之人,谁会把价值千金的止血膏,用在仆妇身上?

谢青鹤画蛇添足地用布带缠了仆妇的伤口,不让外人查看她的伤处,说:“你家小郎君如此仇恨此妇,让她继续留在此地服侍,只怕难逃一死。叫她跟我走吧。”

他是商量的口吻,然而,他与伏传如神兵天降,救了在场所有人,谁又能拒绝他的处置?

不管是从于情或是摄于力,这家人都没有任何异议:“就叫她随了君子去吧。”

这群人很想倾诉自己的遭遇,也有脑袋灵光的想要聘这两个穿得比较破烂的小孩当护卫,嘴上说得非常体面风光,称为家老客卿,甘愿重金供奉。

伏传不耐烦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空给你们当保镖。别再缠着我。看见你家那个脾气古怪的小郎君就想砍死他!叫我跟你们一路,就不怕我半夜把他杀了挂在树上!”

这句话吓住了所有人。

谢青鹤已经给受伤的仆妇为了些补充体力的药丸,确认她能行走之后,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就要离开,你们也趁早离了此地,恐防再被守城的士兵找来。”

就有一个中年男子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等本要出城,花了重金才找到门路,说是可以带我们悄悄地离开……谁曾想被拉到这条死路里堵住,险些屠了全家。如今人在城中,这里又是遍地死尸……唉,灭门之祸终究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