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大争(71)(第2/3页)

“但凡我还有一丝力气……”素主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无声无息地诅咒着,“死的就是你。”

妘家的男人,全都该死!

青州。

谢青鹤与伏传都很忙。

年前陈起借口养病休假,挡了不少事务,自正旦传令大赦天下之后,各方面都忙碌了起来。

各州府主要忙碌清勘刑狱之事,紧接着就是布置春耕,谁都不敢怠慢。

再有大赦天下之事太过敏感,各州将军府也都不敢松懈,随时预备着抽调兵力弹压不臣之人——家主说大赦天下,有人叽叽歪歪开嘲讽,说家主没资格大赦天下,咋办?当然是打他!

虽说这么不长眼的势力,基本上在早几年就被干光了,各地将士总得忠诚戍卫,以防万一。

单煦罡那边更是厉兵秣马,随时准备策应青州,再次攻打王都。

伏传随时随地跟在幽精身边,陪他接见下属将领官员,还得陪着去巡营,与将士一起庆贺新春。爽灵则负责了大部分的案牍工作,有时候伏传跟着幽精出门去了,爽灵还得负责陪姜夫人宴客。

人在高位,总有数不清的故旧亲朋,每到年节时候都会走动。

谢青鹤与伏传年纪都还小,但各自都有行止交际,身边便各有一摊故人。爽灵这边处置得还算妥帖,毕竟谢青鹤处事小心,聪明人跟他打交道也得顾忌着陈起,礼数到了就行。

伏传那边就比较复杂了。

与他最亲近的,是还没大名的三郎,那个陈纪与婢女所生的小可怜。被刨出母腹之后,就一直由素姑照顾着长大,随后家中接连发生变故,先是常夫人被“死亡”,失去身份托庇在姜夫人身边,没多久,姜夫人身边又出了奸细之事,这孩子算是砸在了素姑手里。

这时候养孩子时兴讲虚岁,落地一岁,过年添岁,这孩子就算是三岁大了。

三岁的孩子要懂礼数,年节时,由保姆抱着给父母长辈请安,独自去找亲戚大人要压祟钱了。

伏传天天跟在幽精身边,顾不上他的亲弟弟,这个小拖油瓶住在偏殿,那就得爽灵承担长辈的职责,带着他去望月宫拜见长辈,正式成为家族中的一份子。

姜夫人很喜欢小孩儿,将三郎抱在膝上,身边的使女仆妇都围上来逗三郎玩耍。

“也该有个名字了。”常夫人说。

当初常夫人为了丈夫蓄婢生子之事大为震怒,如今抛弃了夫人的身份,与陈纪彻底断了夫妻缘分,对这个无辜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厌恨之心。

三郎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抓住姜夫人头冠上的珍珠就往嘴里塞,姜夫人不慌不忙地把珍珠掏出来,干脆把头冠拆了下来,叫仆妇拿远些:“叫他吞下去塞了嗓子眼。”

三郎也不挣扎追夺,不给他玩珍珠,他就去勾姜夫人的耳环,金灿灿的明珠,特别好看。

“就叫郎主赐一个吧。”姜夫人被扯得耳朵疼,仆妇连忙来帮她拆耳环,她也不生气,反而抱着三郎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若是个女子多好,阿母把匣子里的首饰都赏了你戴。”

“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累着了么?”姜夫人又关心坐在一边吃橘子的爽灵。

爽灵所有的情感反应都是通过判断模拟得出的“戏”,只因为伏传不喜欢姜夫人,谢青鹤长大之后也忙着抄经做事,很少去后宅,母子之间处得不近,爽灵随便装了装,姜夫人也没有发现他不对。

只是年后相处的时间多了,爽灵判断出姜夫人没发现自己的问题,越来越懒得演戏,姜夫人到底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向来温柔知礼的儿子,怎么老是冷着脸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

爽灵还没说话,常夫人已经笑了笑,解释说:“这几日隽儿都跟郎主出门去了。”

早一年还张罗着给儿子塞养成系美婢的姜夫人居然也神秘一笑,说:“哦,哦。想弟弟了。”

爽灵利落地吐出口中橘瓣里的核,对两位女性长辈的调笑充耳不闻。

姜夫人一边陪着三郎玩耍,一边若有所思:“倒是我从前送错了人。哎,我儿喜欢男子,这倒是不好措置了。”给儿子送美婢是希望早日绵延子嗣,给儿子送小美男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陈丛这样的身份,给他送美貌的男仆,一有祸害宗庙后嗣之嫌,二来男子总是被认为比女人更有才干能力,若是给陈丛送男仆,就有进献奸佞,妄图左右少君的嫌疑。

“不必送。”爽灵觉得一个被窝睡两个人已经很拥挤,若不是打不过,他想把小师弟都扔出去。再来一个?几个?简直不敢想。

“一人足矣。”爽灵再次强调。

得了爽灵的答案,常夫人很满意地吃了瓣橘子,冲姜夫人撇了撇眼角。

姜夫人不禁摇头:“没出息。”

正在说话,门外有小奴来回报:“小郎君,利叔来请。”

陈利是谢青鹤的护卫头子,因常年值守在紫央宫,也暂时充任谢青鹤的外管家。

有什么大事小事,通通先交给陈利统管。他也不负责具体处理,就是负责居中调派,告知下人这事去找素姑,这事去找常朝,这事去找田文……需要谢青鹤亲自处理的事,他也会直接请见小郎君。

爽灵擦手站了起来,见姜夫人抱着三郎玩得正开心,说:“阿母,儿先去看看。”

姜夫人也没抬头:“放心吧,三郎就在我这儿吃饭,到时候给你送回去。”

爽灵缓步出门,才披上厚衣裳,就看见陈利站在殿前等候:“何事?”

“萧银殿那位突然呕血不止,递话说想再见小郎君一面。”陈利凑近他耳边,轻声说。

萧银殿位在别宫僻静处,原本是一处赏景的好地方,这些年别宫疏于养护,所谓的景观也变得杂草丛生,荒疏凄凉,萧银殿跟着荒废下去。缵缵就被软禁在萧银殿中。

爽灵沉默片刻,说:“去萧银殿。”

萧银殿中。

缵缵坐在榻上,虚弱地扶着凭几,痰盂里全是她刚刚吐出的鲜血。

爽灵一眼看出她的状态不大寻常,正常人吐血都是因为脏腑受伤,到吐血的地步就离死不远了。缵缵的虚弱不在身体,而在神魂。她的五脏六腑都很健康,原本不该吐血。

“屏退下人。”缵缵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憋不住呕出两口血,“我有事单独和你说。”

爽灵点点头,负责看守缵缵的仆妇纷纷躬身,鱼贯而出。

“你怎么了?”爽灵的样子似乎很关心,又不想表现出很关心。

“我没事。这不是我在吐血……”缵缵很想把残血都吐干净,以此止住不断呕血的过程,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身体深处的鲜血都在不断地上涌,前仆后继地从口中喷出,“凡人子女,以父精母血所生,我吐出来的……都是我母亲给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