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第4/5页)

想到这里,伏传突然在身上摸了一遍,没摸到谢青鹤给他的玉符。他才想起玉符被他扔进随身空间了。连忙把玉符从空间里取出,入手的一瞬间,玉符竟然化作一道赤焰!

伏传死死地将那团赤焰握住,手中传来剧痛,被赤焰灼烧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损伤。

谢青鹤也吃了一惊,屋内东西南北天地六方都被谢青鹤指尖飞出的符文封住,伏传手中的赤焰已经渐渐烧灭,在伏传手心留下一道苍白的玉烬。

“大师兄。”伏传慌忙上前,扑在谢青鹤膝下,唇色尽失,“我不是故意的,大师兄。”

刚才伏传喷出的那番话对谢青鹤杀伤力有多大,他俩都心知肚明。伏传后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掌心玉符烧尽的灰落了满床,他埋头抱住谢青鹤,哭道:“对不起,大师兄。”

“我以为你随身带着玉符。”谢青鹤深深歇了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是鬼道魔类搅扰了小师弟的心神,还好刚才吵那一架都不是小师弟的本意。

想到这里,谢青鹤把存着的一枚玉符塞进伏传怀里,兀自不放心,又取了一条金链将玉符串上,直接挂在伏传的脖子上,叮嘱道:“千万带好。”

“换洗时把玉符塞进空间了。”伏传有些后怕地解释了一句。

“我看看。”谢青鹤将他被赤焰烧过的右手摊开,白生生的皮肉毫发无损,那一团魂魄却烧得萎缩一处。寻常人只怕早就疼得甩开玉符了,伏传却死死握着,也不喊疼。

谢青鹤将手心与他贴着缓缓抹过,说:“如今无力为你疗伤,只能镇住疼痛。”

伏传抵住了他的手。

“小师弟?”谢青鹤不解。

伏传将仍旧剧痛的手抽了回来,声音沉闷:“大师兄累了吧?稍歇片刻,养足精神,再做处置不迟。”他起身扶住谢青鹤,本想扶谢青鹤躺下,见卧榻上乱糟糟的,被褥几天没收拾,又问,“大师兄,里边寝室收拾好了,要么进去休息?”

“替你镇痛也不花费多少精力。”谢青鹤拉住他的手,“你的手伤成这样,我如何休息?”

伏传低头想了想,把手递给他。

与谢青鹤嘴硬的说法不同,为了替伏传萎缩成一团的右拳魂魄镇痛,谢青鹤花费的精力不少。

他原本就是才坐关醒来,心猿意马走了肾气,又被突然翻脸和他干架的伏传吓了一跳,这会儿花了不少力气替伏传镇痛,难免精力不济。何况,生生坐关两日,身上筋骨也未舒展,撑不住了。

“不挪了,就在这里小睡片刻。我原本是要和你说两个空间的事。醒来再说吧。”

伏传扶着谢青鹤躺下,替他掖好被子,点点头:“是。大师兄晚安。”

谢青鹤很快沉沉睡去。

伏传将屋内唯一的一盏灯挪到茶几上,从空间里掏出笔墨纸砚,铺纸研墨,悬腕下笔。

次日。

日上三竿时,“小睡片刻”的谢青鹤才从酣梦中醒来。

他很多年不做梦了,这一夜身沉体乏,群魔趁势造反,试图攻伐他的灵台,他在梦中不知经历了多少魔类的生平幻境,睡得并不安稳。所幸一觉醒来,群魔造反未成,身体倒恢复了不少。

谢青鹤坐起身来,调息片刻,深深吐出一口气:“睡觉养人。”

伏传从外边走进来,问道:“大师兄早安。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意些吃点吧。少油少盐。”谢青鹤说。

他的身体比昨晚有了进步,昨天只能吃白水煮面条,今天就可以随便进食荤素不忌。正说着话,谢青鹤冷不丁发现伏传换了一身素衣,虽说小师弟穿白衫好看,但是,今日素得不大寻常。

“昨夜把你簪子拆了。”谢青鹤在榻上摸了一会儿,找到伏传的玉簪,“来。师哥给你梳头。”

伏传接过那根簪子,随意插在头上,说:“大师兄就好好养伤,少操些心吧。”

“伏传。”谢青鹤不那么好糊弄。

“我先服侍大师兄洗漱吃饭,这事不着急的。”伏传弯腰哄道,隐带一丝哀求。

谢青鹤确实肚子很饿。而且,刚睡醒没有漱口,他也不怎么想说话。

伏传去灶房蒸上菜,兑好热水出来服侍谢青鹤洗漱,收拾完毕饭菜也差不多好了,稀饭蛋羹搭着蒸饼,都是少油少盐好克化的吃食。谢青鹤一连吃了两碗稀饭,觉得昨日新生的脏腑渐渐活了过来。

饭毕不久,谢青鹤终于上了趟厕所,伏传全程跟着照顾。

“大师兄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把请辞掌门弟子的罪己书给大师兄过目。”伏传扶着谢青鹤坐下之后,摘下了头上的玉簪,屈膝跪下,将昨夜写好的文书交给谢青鹤。

谢青鹤见他穿着素衣、不戴冠簪,就知道他要请罪,只是没想到他会请辞掌门弟子之位。

“不至于此。”谢青鹤不肯接,“我不准。”

伏传低头道:“大师兄,我知道堕魔的道理。若非心中有隙,岂会为魔所惑?寒江剑派不能有一位险些堕魔的掌门弟子。想必师父也会认同我的处置。”

“你不必拿师父来压我。如今寒江剑派的掌门是我,你是否去位,我说了算。”谢青鹤一把抓过他双手呈上的罪己书,啪地一掌拍了个稀碎,“昨夜疯得不够,今天还要与我吵么?!”

伏传被这句话训得哽咽:“弟子不敢。”

谢青鹤便知道话说得重了,昨夜的事,小师弟也很伤心,实在不该借此训他。只是请辞掌门弟子之位,这事实在太过荒唐。谢青鹤也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谢青鹤缓下容色哄伏传几句,伏传已经继续说道:“昨夜冲撞大师兄,弟子虽受邪祟所惑,其实心里一直很明白。可见弟子并非被魔类夺去了心志。”

说到这里,伏传顿了顿,根本不敢抬头看谢青鹤的眼睛:“大师兄,我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是因为我心中本就有那样的想法。那念头就是我自己的。只是寻常被敬服、仰慕镇压着,不敢也不舍得说出来。我……实在很羞愧。”

“大师兄一直以赤诚待我,我却因一句话说得不合心意,便对大师兄心生怨望,肆意顶撞。”

“堕魔之事,大师兄比我知晓更多。明知道昨夜我说的都是心中见不得光的刻毒戾恨,却大度宽仁不提一个字。我谢大师兄宽宥忍让,却不敢真的装作一无所知。”

“我这样小气刻毒,是不足以匹配大师兄。”

以伏传的修为,短短几句话竟然说得自己气息散乱,不得不噤声调息,才能继续说下去。

“可我实在、实在舍不得大师兄。觍颜求大师兄宽恕一回,以后必定心口合一,绝不敢在心中悖逆。”他说着爬了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谢青鹤,哀求道,“大师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昨天说的话伤心。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也绝不会误解你对我的好,是我不好,我不够好,我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