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要在爸妈眼皮子底下抱抱

罗绾枝的话落到地上,半晌没有得到杭震泽的回应。

大男生低着头,沉默地盯着手中的水果刀。

见他一幅不想回答的模样,罗绾枝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在内心恳求儿子能坚决地告诉自己,只是室友罢了。

在这长久的沉默中,罗绾枝内心仿佛是天人交战,一方面理智告诉她,如果是普通的室友关系,那杭震泽何必这么久都不敢回答?但另一方面,心底里的侥幸又缓慢滋长,万一、万一呢?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杭震泽淡淡道,咔嚓一声,将水果刀收了起来。

罗绾枝绝望地闭上眼睛,昂头,两行泪断线一般,骤然滑落。

“为什么……”罗绾枝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为什么你不能听妈妈的话呢?”

罗绾枝俯身握住杭震泽的手,动作太过激烈,手背的针头都差点因此被挣脱。

她仰着头,急切而卑微地求自己的儿子:“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你做个正常的孩子好不好?妈妈只求你这一件事,以后妈妈什么事都不会干涉你,只有这一件事……”

杭震泽反握住母亲的手,罗绾枝以为他要答应自己,眼中滑过喜色,却不料,杭震泽只是强硬、但温柔地将她的手拿开了。

“不行的。”杭震泽的语调似乎没有起伏。

他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坚决地宣告:“这就是真实的我,没办法改变的。”

“可以的!可以的!”罗绾枝声音都哽咽了,“我知道有医生可以治这个,这就是病,和感冒是一样的,是可以治好的。”

杭震泽凝望着罗绾枝,良久,眼中的光变得暗淡,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低落。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又不是没带我去治过。”

罗绾枝的身子猛地顿住,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那些所谓的医生都是骗人的,他们只会折磨我,然后把你的钱骗走。”杭震泽道。

他将手中水果刀放回床头柜上,站起身,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对罗绾枝说:“我很喜欢他。我也爱您,我希望得到您的祝福,如果不行的话,就先算了吧。”

说完,他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

“杭震泽!”

罗绾枝第一次,用这么大的音量,这么严肃的语气,喝住了自己的儿子。

杭震泽也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来,瞳孔紧缩——

罗绾枝用那把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如果继续这样,那我只有死了。”

杨陶拨通了杭震泽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失落地垂下眸子,估计杭震泽正忙着家里的事。

他只能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下楼把早饭吃了,奶奶已经叫了他好几声。

杨建业看到儿子才过了一会儿就变成副低落的模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杨陶手里拿了个包子,听到父亲的问话,在心里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杨建业。

“爸爸,我那个室友就叫杭震泽。”

杨建业一愣,反应过来:“哦!原来你早就跟杭家小子见过啦?怪不得你出去玩儿,这才过了几天就回来了。”

“我有点担心他,爸爸你知不知道他妈妈在哪家医院啊?”杨陶问。

杨建业不赞成地蹙起眉:“那是人家的家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杨陶向前俯身,恳切地看着杨建业,求他:“爸爸,我和他关系很好的,我就去找他一下,不会打扰他的家人们。告诉我吧。”

杨建业有些为难,喃喃道:“我哪儿知道他妈妈住在……诶,有个人知道。”

听他这么说,杨陶立刻急切地握住老爸的手。

杨建业拍拍儿子的手,掏出手机,无奈道:“那我就帮你问问啊,你去了懂点事,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买点水果什么的,也算是帮爸爸看望过了。”

“嗯!”杨陶连连点头,期待地看着杨建业站起身,到一旁去打电话。

“喂,亭亭啊。”杨建业对手机那头温柔如水,“嗯,我也想你——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探望……”

随着他走远,声音放轻,渐渐杨陶也听不清老爸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老爸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杨陶大概猜到老爸在和谁打电话了。

五分钟后,杨建业挂断电话,把病房信息告诉了杨陶,再三叮嘱他不要给杭家添乱,杨陶答应下来。

病房里,罗绾枝已经冷静下来,头发散乱,泪痕满脸,偏过头去,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像是丢了魂一样。

杭恺站在病房中央,无奈地看着拒绝与自己交流的妻子,只能叹气。

门口传来开门声,杭震泽用左手扭开门把手,右手垂在身侧,掌心裹了一层纱布。

他刚刚去处理完伤口回来。

半小时前,罗绾枝拿着水果刀以命威胁,杭震泽只能先用语言劝着罗绾枝放松了警惕,之后一个箭步上去夺过了刀,推搡之间不小心被刀子划破了掌心。

伤口不算浅,血哗哗地就染红了床单,把罗绾枝吓得浑身发软,满心都是对儿子的担忧,再升不起伤害自己的念头。

杭震泽把刀子直接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回病房后,一句话没和罗绾枝说,一个电话打给了杭恺。

在等杭恺赶来的期间,杭震泽手肘撑着膝盖,垂头坐在床边,任由掌心鲜血横流,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汇成一滩。

罗绾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歉自责的话都说得口齿不清。

杭震泽都没理她。

直到杭恺推门而入,看到满地满床的鲜红,吓了一跳,杭震泽站起身去处理伤口,才对着罗绾枝说了句:

“你是我妈,但你首先也是个独立的人,你不能把生命的所有意义都加在我身上,我会很累的。”

说完,杭震泽看了杭恺一眼,离开病房。

半个小时后,杭震泽处理完伤口回来,看到父母沉默地对峙,只觉得心累。

这次罗绾枝气急入院,不止是因为发现了杭震泽的事,还有杭恺那破事的一份“功劳”。

儿子一天天长大,罗绾枝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就越发淡漠,两人在一起聊不了几句话,也常年不亲近了。罗绾枝觉得,中年夫妻都会这样的,但是近段时间,她敏锐地察觉出丈夫的不对劲。

起先是丈夫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虽然杭恺工作忙的时候也会晚归,但还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之后是丈夫对自己愈发百依百顺,甚至时隔多年主动给自己买了名贵的包和首饰。

罗绾枝还以为是丈夫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想要犒劳自己。结果那日在街上偶然看到杭恺车上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她才醒悟,原来只是杭恺觉得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心有歉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