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哥哥,你是不是在撒娇?……(第2/4页)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秦萝听得心口发闷,快步走向庙宇。

眼前的破庙很小,许是年久失修,屋檐破开了几个大大的口,庙门残破不堪,墙壁也是脏兮兮的。

女孩把药瓶小心翼翼抱好,在踏进庙里的刹那,眼前倏然一亮。

庙里没什么光线,放眼望去昏昏暗暗的。灰尘在晚霞里飞旋起舞,神像也蒙了灰尘,投下一道沉甸甸的黝黑影子。

在不易察觉的阴影角落,少年垂头靠坐在墙角。

她正要上前,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正是伏魔录。

它显然也受了重创,灵力比不得当初,这会儿似是十分气恼,在半空弹来弹去:“主人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要来欺负他!亏他对你那么好,白眼狼!”

伏魔录说着顿住,看向她手里的大瓶小瓶:“你……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听见它的声音,少年吃力抬头,哑声制止这一连串的咋咋呼呼:“伏魔录。”

弹来弹去的书本瞬间安静下来,为了保护他似的,迅速飞到少年身前。

秦萝认出他的眼神,还是秦楼。

小孩上前几步:“我来送药……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手里就有药瓶了。”

最后这句话伏魔录听不懂,如同一个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才知晓的暗号。

秦楼知道他们置身于心魔,秦萝的角色正是当年的霍妩。既然她来时便抱着药瓶,那在当年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历史里,霍妩也曾这样做过。

秦萝是想告诉他,霍妩并非彻彻底底地绝情,这样一来,属于霍诀的执念也许能得到些许慰籍。

秦楼点头。

其实在当年,霍妩并未踏进庙宇一步。

她虽然不忍心见到兄长落难,却也时刻记着他的罪人身份,不敢与之有所接触,于是趁着霍诀昏睡,将药瓶放在了破庙门口。

他醒来望见伤药,虽然没见到送药之人,但细细思忖一番,心中还是有了结论。

于是硬刀子成了软刀子,他宁愿霍妩与他划清界限、就此别过,也不想她特意寻来此地,却刻意不与他相见。

……他分明不是令人恶心厌烦的瘟疫,不会伤她。

“药——”

伏魔录哽咽一下,当场变脸:“呜呜呜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哥哥,快看看霍诀吧他快疼死了,你看那么多伤呜呜呜!”

秦楼避开女孩的视线,止住嗓音与身体的颤抖:“不碍事。别听它胡说。”

他话音方落,忽见身前掠过一瞬清凉的风。

秦萝倏地蹲下来,把怀中的小瓶子一个个放在地上,抬眼看了看他被血浸透的上衣,小扇子般的睫毛飞快颤了颤。

秦楼看见她眼眶泛起的红,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他知道秦萝想做什么,本打算下意识拒绝,撞上她目光的须臾,不知怎地大脑一空。

“哥哥,你别怕,我……我可以帮你擦药。”

她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瘪了瘪嘴:“对不起,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全是坏蛋。”

果然是小孩,就算气急,也只会说出一句“坏蛋”。

秦楼有些想笑,不知不觉地,脑海里紧紧绷着的弦慢慢松懈下来。

与他满身的血气不同,秦萝身上带了股淡淡的香,当女孩抬头向他靠近,引来清清爽爽的风。

先是喂给他几粒圆圆的丹药,至于药膏,应该要涂抹在伤口上。

第一处擦药的地方,是少年人精致的面颊。

修士们进行围剿的时候,可不会关心有没有划伤对手的脸。

这具身体生有一副好相貌,此时面上糊了血渍,有几条伤痕横亘侧脸,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淤青与红肿,已经很难看出看出曾经风流隽秀的模样。

秦萝心中难受,朝着伤口轻轻吹了吹风。

她以神识入体,好在还剩下点儿零星的灵力,当即念出一个除尘诀,虽然无法清除所有血污,但总算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

女孩的指尖柔软细嫩,小心拂过他额头,顺势往下来到鼻梁,不痛,有点隐隐约约的痒。

秦楼一动不动,安静等待她的动作。

真奇怪,这座破庙留给他的,唯有无比耻辱与痛苦的记忆,而今与秦萝一起待在这里,秦楼却莫名生出了久违的安心。

当年的霍家家主致力于振兴家族,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棋子,便是自己那个天赋异禀的儿子。

霍诀儿时多在家中修炼,长大后实力渐显,就被爹爹送去参加各种秘境、辗转九州降妖伏魔,如此一来,自然没有足够亲近的好友。

因而当霍家将他弃之如敝履,霍诀身边便一个人也不剩下。

那时他没有修为,浑身上下全是重伤,只能蜷缩在这处无人问津的破庙,用霍妩送来的药膏咬牙活下去。

晴天倒也还好,奈何夏日多发阴雨,破庙里浸了水汽,四处都是湿漉漉,他的伤口亦是生生作痛,仿佛连骨头都在一点点烂掉。

他心有不甘,被家人的背叛敲了重重一记猛锤,又因宋阙的计谋羞恼不堪,日日夜夜承受噬心刺骨之痛,连活下来也成了一种折磨。

而他之所以咬牙活下来,是为有朝一日揭穿宋阙的恶行。

他曾以为自己能赢。

眉心被轻轻吹了口气,秦楼回过神来,撞上秦萝圆润的眼睛。

“我不是很会擦药。”

她眨眨眼:“有没有弄疼你?”

“没有。”

秦楼一顿,传音入密:“你跟着我进了山洞。”

斩钉截铁的肯定句,不容置疑。

秦萝被当场抓包戳穿,如临大敌般挺直身子。她实在不擅长撒谎隐瞒,还没开口,耳朵就泛起浓郁的红潮。

“对,对不起。”

小孩做贼心虚,不敢与他对视:“我看你御剑飞了出去,就想着跟去看看。”

秦楼挑眉,嗓音沉沉:“你修为不够,不可能躲开我的神识。”

跟前的小鹌鹑身子矮了一截,因为太过心虚,脸颊变成粉红色。

秦萝嘀嘀咕咕:“是……是伏伏。”

既然哥哥就是伏伏主人的转世,那同他说起真相,应该不会出岔子。

秦萝努力组织语句,尽量让自己的叙述简单易懂:“我在苍梧的藏书阁发现了它,它求我帮他找到主人。当时因为有它,你才没发现我。”

她一边擦药,一边大致讲述了自己与伏魔录的相遇、它说哥哥可能是主人转世、以及它担心秦楼安危,让她偷偷跟在后面的事。

秦楼安安静静地听,神色始终没有多大变化,末了抬起视线,看了眼身旁飘来飘去的大书。

伏魔录扇翅膀似的动了动书页:“怎么了主人!疼不疼热不热!来我给你扇扇风!”

少年无声笑笑,眸色晦暗不明:“你执意护我,已是受了伤。莫要乱动,好生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