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全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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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杀死了一位客人。

这是我被老阮放下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件事。我伤口的血液已经凝结,他为我做了简单的包扎。这时候,花姐回来了。

“樱子呢?”

她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阮有点于心不忍,说道:“樱子已经被银队长带走了。”

“我想知道,在硅城,慧人杀人的下场是什么?”

“杀死智人,那是死刑啊!”

我惊叹于他们的冷静,准确地说,是花姐的冷静,至少老阮的语气里,还有些许惋惜。我向花姐道:“她是你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

“我是智人,她是慧人,她又怎么会是我女儿。”

“但她一直把你当成妈妈,而你也当她是女儿,不是吗?”看着花姐依然麻木的脸,我感叹道:“她说,你曾因为她受到伤害而落泪!”

“那又怎样?为了她,我还要造反不成?我岂能因为一个慧人,葬送我整个樱花大陆?”

我怒道:“枉她……罢了,你既然畏首畏尾,不敢去救她,那我去!你告诉我,樱子被带到了何处?”

花姐眼睛忽闪一动,她看向我的眼神变得迷离,难以捉摸。

“程复,我终究是低估了你。”她淡淡地说道,随后驾着轮椅停在了我面前,伸手在我的腋下一架,老阮则架着我另外一侧手臂,扶我站了起来。

花姐道:“我曾派樱子以美色引诱你,又派老阮用毒品试探你,你都不为所动。而且,你对樱子的关心……的确也让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对你下杀手。但是,女儿的仇恨太深了,我无法原谅程成犯下的罪过!所以,我依然要杀死你——但是你命不该绝!你如果愿意营救樱子,我和你之间的血债,算是扯平了。”

“我愿意!”

花姐看了一眼老阮:“去吧。”老阮点了点头,跑出了花房。

“樱子,她怎么会杀人?”

花姐向玻璃墙壁扬了扬下巴,玻璃上,是一段影像的投影。

那是一架隐藏在房间中的摄像机拍摄的影像,画面中,一个金属左腿的中年肥胖男人,正用自己那一身的肥肉,将樱子压在身下,在她那张洁白的俏脸上热烈的吻着。

樱子就像一具死尸一样,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上方,任那两片恶心油腻的嘴唇在她脸上涂抹。

男人吻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右手拿起床头烟灰缸里一根未燃完的香烟,猛嘬了一口,将烟气含在嘴里,便向樱子嘴唇吻去,将烟全都吐进了樱子的身体里。

一阵氤氲过后,男人又嘬了一口香烟,缓缓吐了出来,忽然哈哈笑了两声,将剩下的烟头摁在了樱子的胸口上。

一缕白色的轻烟从樱子优美的锁骨之下升腾而起。

樱子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香烟在胸口逐渐熄灭,脸色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情绪。

“爽吗?”男人问道。

樱子机械地点了点头。

男人哈哈大笑,又伏在了樱子身体上,肥腻的嘴唇向樱子的下颌移动,忽然,他斑秃的脑袋向前一拱,竟然一口咬住了樱子的下颌。樱子身体一抖,随即又恢复刚才的平静。

男人的左手脱去樱子的肩带,嘴唇又往下移至她的细颈,瘦削的肩膀……

忽然,樱子的右手托住男人的下巴,将他硕大的脑袋推了起来,她看起来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一切,似乎没用什么力气。随即,她脑袋一歪,便向男人问道:“你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男人忽然惊喜地笑了笑:“怎么,小美人,今天又升级了新花样?”

樱子点了点头:“你每次来都要咬我,我若咬你,你会开心吗?”

男人坐了起来:“小美人,若是你来咬我,我自然开心死了。”

“那我便把每次你对我的玩法,重新玩一次,你同意吗?”

“同意,怎么不同意,你能主动跟我玩,简直太让我惊喜了!”

“好的,我一定会令你开心地。”

樱子翻身骑在男人身上,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用床头的一根绳索将他双手捆绑在床头。男人的眼睛里欲火翻腾,似乎要将眼前这香肩半露的美人吞噬。

“啪”的一声,樱子猛地抽了那男人一个嘴巴。

“爽吗?”

男人本是一惊,然后便抚摸着发红的左侧脸颊,笑了,“真他妈爽!”

樱子反手便又是一巴掌:“爽吗?”

“爽……爽……”

第三巴掌随即抽下去:“爽吗?”

“别停……爽!”男人蠕动着肥胖的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别总我问你一句你说一句,自己喊!”

男人哈哈大笑,随后便开始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爽,爽,太他妈爽了,小美人,我爱你,用力……”

樱子又是一巴掌挥出,男人瞪大了双眼,嘴角却出了血。他没来得及喊停,樱子反手又是一巴掌。

男人便翻了白眼。

樱子开始亲吻男人,先是脸颊,然后沿着脸颊来到下颌,却见脑袋猛地一颤,再抬起头之时,男人的脖子下方,便喷出了血液,瞬间殷红了床单。

我看不到樱子的面部表情,但是,我看到她的左脸颊,有血液在从下颌滴下来。樱子又开始沿着男人的脖子向下吻去,留下了一道蛇行似的血色吻痕……

我不忍再看下去,樱子把那男人对她做的一切,全都回赠给他了。

“爽吗?”樱子向那具此时不知是否死去的肉体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唯见血液喷溅。

樱子从床头拿起烟盒,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拎出一支香烟,只是在空气中晃了晃,香烟便燃了起来。

樱子猛嘬了一口,然后将嘴里含着的香烟吐进了男人的嘴里,然后,将香烟狠狠地摁在了男人的心口上。却听哧的一声,隔着影像,我似乎都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

等有人踹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香烟弥漫,男人的胸口密密麻麻地被点了二十多个黑疤。他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花姐关闭了影像。

我说道:“这也是证据,提交出去,樱子就不会判死刑了吧!毕竟,樱子后面的一切行为,都是在那男人的许可下进行的,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对樱子做过的。”

花姐道:“智人慧人联合政府战后临时约法第28条规定,慧人伤害智人致其死亡的,情节严重者剥夺其所有记忆,程度较轻者处放逐之刑。”

我长吁一口气:“不是没有死刑吗……”

“对于慧人来说,销毁他们的所有记忆,就等于判了死刑,”她顿了顿,“纵然被判了流放,也意味着樱子再也无法返回硅城,最终只能在一堆破铜烂铁的荒岛上,或是无人能及的大洋之下,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