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傅群幼(第3/3页)
“什么……事情?”卢小雷问。
“买衣服。”傅群幼说:“你的衣着太随便,皮鞋很脏。”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知道你很能干,但是,记住我的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说得很缓慢,但铿锵有力。
他仍然盯着卢小雷,卢小雷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点了点头,说:“好,好,三个月的工资,买衣服。”
傅群幼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人,胡俊飞。胡俊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他的鞋很干净,他来之前擦过。其实这会儿,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鞋。
“胡俊飞!你告诉我,做销售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时,傅群幼已经走到胡俊飞的面前。
“哦——”胡俊飞显然并没有做好准备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让客户……喜欢我吧。”他说,有点结巴。
“不!”傅群幼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否定,“要让客户尊重你。”他说。
“你有孩子吗?”他接着问。
“没有。”胡俊飞说。
“等你有了孩子,你会很喜欢那个婴儿。但你永远不会为了你人生中重要的问题,去询问一个婴儿的意见。他还是个婴儿,你虽然喜欢他,却谈不上尊重他。”傅群幼说,“而如果你尊重一个人,即使你并不喜欢他,也会希望听到他的意见。”
胡俊飞呆呆地听着。
“你的问题就是太紧张。”傅群幼接着说,“不仅仅是在碰到事情的时候,就算没有人,你独处的时候,一样很紧张。你时刻都在要求自己,时刻都在审视自己。你碰到了很多困难,你的成长一定不容易,你缺乏信心。但你要明白,一个时时刻刻都很紧张的人,永远没有办法获得别人的尊重。”
紧张?是的,胡俊飞是很紧张,总是很紧张。任为回忆起自己每次见到胡俊飞的样子,是的,他虽然试图做得更好,但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没有信心。
“你应该有信心。”傅群幼说,“让你紧张的那些原因,恰恰应该是你获得信心的源泉。无论多么难,你都挺过来了,这是你的成功。不是吗?”
“我,我——”胡俊飞无言以对。
“没关系,以后跟着我干,我会教你。”傅群幼说,拍了拍胡俊飞的肩膀。然后,他扭过头,对大家说:“大家好。”
大家终于坐了下来,似乎每个人都被傅群幼搞得有点紧张,至少任为是这样。他想,原来苏彰是这么被培养出来的。
“把弗兰克叫来。”傅群幼坐下后就对一个服务生说,他盯着桌子,没有笑容,似乎有点生气。
服务生好像也紧张起来。“好。”他轻声说,然后转身走出去。
没有人说话。很快,服务生带了一个人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傅先生,您找我。”他站在傅群幼身边,轻声问。
“弗兰克,你不能做事这么不认真。”傅群幼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回桌面。
“您是说?”弗兰克看起来有点不解。
“这个地方,原来的桌子是坐四个人的。我告诉你,我要请六个客人,你应该给我换一张八个人的桌子,坐七个人才合适。可是,你给我换了一张十二个人的桌子。”傅群幼说。
“啊?”弗兰克有点尴尬,“是,是,对不起,八个人的桌子都被用掉了,所以——”
“都被用掉了?这是理由吗?”傅群幼打断了他的话。
“不,不,这不是理由。对不起,我也是进门之前刚知道,实在是对不起。”弗兰克说。
“你没有亲自安排吗?”傅群幼接着问。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今天下午我去开会了。”弗兰克说。
“你是说,你已经尽力了?”傅群幼说。
“不,不。”弗兰克说,“我马上解决。您看,能不能请您和您的客人去总统房待一会儿,只需要五分钟,我们马上弄好。”
“八人桌不是都用掉了吗?”傅群幼问。
“有一个客人晚了,刚才通知我们,要过一个小时才来。我们先把他订的包间里的桌子搬过来,然后马上去买一张新的放在他订的包间里,时间应该来得及。”弗兰克说。
“嗯。”傅群幼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任为。
“不用了,我觉得没关系。”任为赶紧说,他终于搞明白这里原本放着什么了。原来,这只是一个四人包间。
“客人说没关系。”傅群幼说,“这次就算了。但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否则,我只能找张总去谈了。”
“是,是。”弗兰克说,“对不起,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下午就应该去买一张新桌子。今天的所有费用会打七折,表示我们的歉意。”
“不。”傅群幼说,他想了想,说:“五折吧。”
“五折?”弗兰克好像有点犹豫,但只犹豫了两秒钟,就接着说:“好,好的,五折。”
“嗯。”傅群幼说,“我会按照原价买单,多出来的钱你付给楼下那个新来的门童,他做事情很认真。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客人抢先开门,没有戴手套,客人离开后,他把门把手擦干净了。”
“今天是亨利在下面吗?”弗兰克扭头问一个服务生。
“是的。”那个服务生说。
“好的,您放心。”弗兰克对傅群幼说,“就按照您说的办。”
“嗯,好了。”傅群幼说。
“好,好,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弗兰克说。
傅群幼点点头,弗兰克走了出去。
“从事任何行业,最重要的素质都是一丝不苟。”傅群幼对大家说,“我活了八十多岁,一直这样要求自己。当然,和你们科学家相比,可能还不够。”
“不,够了,够了。”任为说。他想,太够了,自己可做不到。同时他也明白了,这家会所为什么不用机器人做服务生。他忽然想起了顾子帆和胡俊飞的谈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胡俊飞。胡俊飞似乎没有想什么,坐在那里,看起来仍然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