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你喜欢上网,喜欢逛天空论坛,还喜欢玩动物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线,小岛都荒芜了。”

“是我帮你开垦荒地,砍了枯树,在花园播种,你在游戏里是一只刺猬,建了很多不同风格的小屋,我最喜欢深灰色的那一座,屋顶上有一扇大大的天窗。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屋顶也可以改动,是你告诉我的。”

“你好像很了解我。”陶医生愣愣道,“我也最喜欢那一间,因为呆在屋里就可以看见星星。”

就在此刻,从落地窗里望出去的夜空里,繁星闪烁。

霍燃站在窗前,将另一只手缓缓放在玻璃上,指尖一阵凉意,与遥远的晚星重叠。

“现在抬头看天空,就可以看到星星。”他轻声道,“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聚会快结束了吗?”

陶医生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放下了戒备,声音变得很松弛。

“结束了,我要回家了。”陶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我要去外面看星星。”

霍燃顿时紧张起来,“你喝醉了,让同事送你吧。”

“不要,我没有喝醉。”陶医生坚信自己没有醉,“我走路都不会晃。”

霍燃的大脑高速运转着,“那叫辆车,直接载你到家楼下。让同事送你上车,或者我帮你叫车好不好?”

他并不想贸然窥探陶医生的现实生活,只是实在不放心他现在的状态。

“不要,我自己走回去,很近的。”

陶医生很坚持,“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这条路,公交车只要两站,在路口左拐一直往前走,就到小区了,我每天都是这样一个人回家的。”

喝醉后的话语变得轻飘飘,说到后面甚至有些模糊,霍燃却听出了一种几不可闻的落寞。

“每天都是一个人回家吗?”

周围的嘈杂远去了,在同事们乱哄哄的道别声中,陶医生似乎走出了餐馆。

“对啊,周末也是一个人。”他的声音再度清晰起来,回荡着寂静的街道上,“我习惯一个人了。”

霍燃一时失语,心头传来针刺般的感受,他几乎地反射性地回答。

“我陪你走回家。”

陶医生愣了愣,“可是你在电话里。”

“我可以一直跟你说话,直到你平安到家。”

陶医生似乎琢磨了一下他的意图,特意强调道,“那你不要劝我,我暂时不换工作哦。”

霍燃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好笑道:“我不是做人事的,这是我名字的缩写。”

“噢。”陶医生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闷闷的,“我不喜欢这个缩写。”

霍燃好奇道:“为什么?”

陶医生没有回答,呼吸时轻时重,电话里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马达声。

霍燃顾不上这个小小的细节,连忙嘱咐道:“不要走在马路上,走边上的人行道,小心车辆。”

“好哦。”

“头晕吗?晕的话就坐车吧。”

“不晕。”

“那胃有没有难受,会不会想吐?”

“没有哦。”

“离家还有多远?现在不困吧,千万不要犯困,坚持一下就到家了。”

“很快的。”

霍燃絮絮叨叨了半天,另一端的陶医生就配合地回答,很听话的样子。

在一问一答里,霍燃的眼里渐渐漫上笑意。

即使不知道陶医生的模样,他也觉得现在的陶医生一定很可爱。

他有点嫉妒那群能和陶医生一起喝酒吃饭的同事了。

气氛恰好,于是霍燃小心地问出了那个此前让他郁结的问题:“陶医生,现在你记得我了吗?”

“记得了。”陶医生很肯定地说,随即又提出异议,“我姓陶,但我不是医生,为什么要叫我陶医生呢?”

如果说之前的否认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神志不清,但听着陶医生此刻很认真的声音,霍燃不禁疑惑起来。

原来陶医生不是医生吗?

……那以后他该怎么叫陶医生?

霍燃很慎重地发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陶医生轻声道,“我叫陶知越。”

清澈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很缱绻的发音,霍燃心头微微一颤。

“是总之的之吗?”

依然是慢一拍的反驳:“不对,是知了的知,翻山越岭的越。”

陶知越。

霍燃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内心漾开无端的喜悦,“很好听。”

“是妈妈给我起的。”陶知越低低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霍燃正想告诉陶知越自己的名字,就听见他有些怅然的话语。

“你不问我了吗?”

“问什么?”

“问我有没有注意看车、难不难受、什么时候到家……”

到后来,他的声音已近似呢喃,最后一句话被湮没在急促的呼吸里。

“我想爸爸妈妈了。”

霍燃怔住,他听见了那个声音里满溢的思念和悲伤。

再想起陶知越之前说过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

霍燃定了定神,按下心里的波澜,继续问了下去。

“到家以后还要洗澡吗?”

“……要洗,烧烤的味道好大。”

“不要洗了,喝完酒洗澡容易摔跤,今天坚持一下,明天再洗,好不好?”

“好哦。”

“要是明天起来头痛的话,就请一天假吧,好好在家休息。”

“明天还可以休息,带薪的哦。”

陶知越的语气渐渐恢复了正常,说到带薪假的时候,尾音上扬,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霍燃便没能控制住扬起的嘴角,声音里带了笑,“真好。”

电话那端的陶知越也低声笑了,笑得赧然,“我好像喝醉了……对不起。”

现在换霍燃不肯承认他喝醉了。

“不用对不起,你这样很好。”

凌晨对着一大堆文章纠结性向的时光仿佛变得很久远,霍燃已记不清那时的自己在思考些什么。

他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

霍燃长久地伫立在窗前,不愿移开视线。

陶知越或许就在他目之所及的某条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在路灯的照耀下,走向家的方向。

他们明明素昧谋面,霍燃却觉得自己清楚地见到了这一幕。

清瘦颀长的身影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一个斜长的影子。

“今天喝了很多酒吗?”

陶知越仔细回忆了一下,“嗯……没有很多,但是忘记喝了多少。”

霍燃没有忍住不断叫嚣的好奇心,“可不可以问你,今天是为什么喝酒呢?”

他直觉陶知越不像是喜欢喝酒的人。

陶知越沉默了一会儿,正当霍燃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不安地想要撤回提问的时候,他很小声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