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霍燃直直地盯着播放器上方显示的电影片名《林间小屋惊魂夜》,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屏幕内外的世界,哪个更惊魂一点。

面对陶知越相当平静的问句, 霍燃的声音很缥缈。

“我……我想想是谁送的。”

刚才他真的以为是霍思涵来了,正想表扬一下她这次没有偷偷溜进来, 打开门却看到了一大捧红得张扬的玫瑰。

花店的人从后面探出脑袋,递上单子和笔, 礼貌地请他签收。

因为今天是开始恋爱的第一天, 非常具有纪念价值, 霍燃被从未体验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理所当然地觉得, 这肯定是陶知越送给他的礼物。

他签下名字, 把花抱了满怀, 一边往回走, 一边低头数有几朵。

然后霍燃回到电脑前,兴奋地跟陶知越汇报。

他说了什么来着?

玫瑰很好看, 比那天他订来送给陶知越的更漂亮。

他还细心数了, 一共九十九朵……

霍燃顿时感觉天昏地暗。

他踟躇了几分钟, 很忐忑地开口:“如果我说,刚才我出现了幻觉, 还来得及吗?”

“我看错了, 这个花一点也不好看,花瓣都蔫了,闻起来也不香, 肯定比不上我给你选的,那是当天早晨专门空运过来的……”

说着,霍燃言行合一地把原本抱在怀里的玫瑰花放到了地板上, 毫不怜惜。

电话那端的陶知越笑了一声:“好,是幻觉,所以是谁送的?”

随着霍燃放花的动作,一张精美的卡片从花束中掉出来。

霍燃捡起来看,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你不是说自己是直男吗?靳]

霍燃当即头皮发麻。

为什么又来了?

“你还记得那个每天往我公司送花的人吗?又是他。”

“他叫靳少远,他家算是我爸的半个合作伙伴,经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他一天到晚派人往公司里送花也就没人能拦着,我说过让他停止,他非说他就喜欢送别人花。”

“我跟他没有什么接触,完全聊不来,因为他属于挺爱玩的富二代……不是出门旅游的那种玩,我跟这类人都不太来往,最多是点头之交吧,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注意到了。”

霍燃一五一十地交代,态度非常端正。

陶知越沉吟半晌,问道:“我记得那天在火锅店,你告诉我,有个每天往公司送花的人,那两天突然不送了,对吗?”

“对,就是他。”霍燃立刻道,“直到昨天为止,他真的没再送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开始了,还改成了送到我家。”

“本来上周回到燕平,我应该去找他说清楚的,但我那几天……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所以完全忘记了。”

他当时正在网恋见面失败的可能性中煎熬,当然没有心情想到靳少远。

陶知越好像有点疑惑,“不对啊,他不应该再来缠着你的。”

霍燃沉痛道:“确实不应该。”

他之前承诺过要处理好感情问题再来追陶知越的,结果现在都正式确定关系了,居然还没有彻底和这些人斩断关系。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听了他的话,陶知越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笑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霍燃非常上道,“明天我就去找他,一定很严肃地跟他说清楚,我已经有对象了。”

想到靳少远奇奇怪怪的留言,霍燃还很郑重地补充道:“以前我觉得自己是直男的时候,对他就没感觉,现在虽然不直了,依然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我发誓!”

“好,我相信你。”陶知越笑道,“明天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隐藏起来的慎重。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纠缠你,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霍燃没能领会其中的深意,连忙点头,虽然陶知越看不见。

“明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知越语气古怪,“这又是哪里学来的?”

“啊,好像是我爸经常这么说,不小心就冒出来了。”

陶知越中肯地评价道:“有画面了。”

霍燃总算松了一口气,试探道:“那我们还可以继续惊魂吗?”

“惊魂?”陶知越反应过来,“好啊,继续看吧。”

在陶知越再一次报出三二一的时候,霍燃很精准地按下播放键。

这种古老的异地看电影方式,带给人一种很真切的天涯共此时的感受。

因为每次暂停后,都需要小心地校正时间,随之而来的三二一,总有种奇妙的温馨。

画面中缓慢地出完片名,镜头穿过密密麻麻的丛林,定格在一群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浑然不觉的背包客身上。

标准开局。

霍燃经常会看电影,口味很杂,胆子也大,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看什么电影都不会怕。

照理来说,应该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恐怖片,才最合适。

不知道主动提出要看恐怖片的陶知越会不会怕。

为了避免公放的噪音影响观看效果,霍燃和陶知越都戴着耳机。

这一刻耳机里除了电影主人公唠唠叨叨的对白,还传来对方轻轻的呼吸声。

霍燃控制不住地想跟陶知越说话,又怕打扰到他看电影。

迟疑了一会儿,霍燃小声道:“我觉得杀人狂一会儿就要突然出现抓走第一个人了,你会害怕吗?”

陶知越平缓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不怕。”

“那就好。”霍燃放心了,又有点迷之遗憾。

五分钟后,戴着面具的杀人狂果然蹦出来了。

就在他手起斧落的一瞬间,陶知越的声音响起。

“他叫靳少远吗?名字是哪两个字?”

配合着血淋淋的画面,霍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很少的少,很远的远。”

“哦……”

在长长的尾音里,面具背后响起含糊的狞笑声,杀人狂动作粗暴地把第一具尸体拖走。

茂密的草丛被成片推倒,留下新鲜的血痕。

“你说他是很爱玩的富二代。”陶知越缓缓道,“我记得小说里,这样的人总被人叫做什么什么少。”

“但是他的名字就叫靳少远,如果叫他靳少,等于只叫了他一半的名字,他会不会很不爽?”

这个问题好刁钻。

霍燃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大……概……不会吧?”

傻乐着的背包客们还没有发现独自去上厕所的同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杀人狂藏好了战利品,躲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贪婪地窥视着。

林间小屋外,传来粗重而隐蔽的呼吸声。

陶知越再次提问:“你听过别人叫他靳少吗?”

霍燃开始恍惚了。

为什么这部陶知越挑选的恐怖片,他看着真的有一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