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励朝那太监仔细看了两眼,想起一事,明朝的宦官队伍庞大,到晚明时期宫内宦官宫女有四万人左右,这些宦官们有做特务的,有军队内任监军的,也有矿产上做矿监的。

这个叫后楚的朝代难道也与晚明一样,有着太监监军的传统么?顾励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后楚与明的区别不大,仅仅是一个姓顾,一个姓朱。

顾励不禁生出几分无力之感,难道这后楚的命运也如明朝一样,无力回天了吗?

将士们跪下行礼,顾励命众人免礼,说了几句宽慰勉励的话。他见一众将士们红着眼眶,面带怨怼之色,想必是对昏庸无能的原主心生怨怼已久。

若是不能好生安抚,叛军兵临城下,若是再生兵变就糟了。

顾励站定,喝道:“来人!把王正拿下!收押刑部大牢!”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大太监王正登时惊了,腿一软,跪下喊冤。顾励心道没办法了,这些将士们马上就要为我上战场,需得好好安抚,虽然也不知道这太监具体做了什么,但听小谭骂他祸乱朝纲,便也能猜到一二。就先请他当一回杨玉环平息兵愤。

顾励继续在线激情表演:“朕受此贼蒙蔽,有眼不视,有耳不闻,害苦了天下百姓,也害苦了众位将士,如今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朕心中有愧!”

顾励说着,弯下腰,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他有心多骂自己两句,苦于不知道原主究竟做过些什么,只能借用一下崇祯的罪己诏,痛骂自己:“夫建州本我属夷,流氛原吾赤子,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言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夸诈得人,实功罕觏,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

顾励拼命调动情绪,作痛悔难当状,一面心说奶奶的,赶紧来个有点眼力见儿的,把我这戏给接了啊!

这时终于有官员出声,唏嘘感慨道:“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焉能怪陛下一人,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

一时间自责之声此起彼伏。曹存霖看见王正在一片痛骂声中被押解下去,脸色苍白,见了鬼似的。

杨鸿见快步上来,扶着顾励站起来,激动得胡子颤抖。顾励按住他的胳膊,说道:“杨尚书,今日朕誓与京城共存亡,叛军一日不退,朕一日不下城头!”

将士们看着,都颇为动容,那些原本心中盘算另谋退路的也不敢出头了。不知谁带头,众将士们齐声高呼:“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誓与陛下共生死!”

顾励命人把王正先收押刑部大牢,便跟随杨鸿见进了城楼哨塔内。

顾励仔细打量杨鸿见,这位杨尚书胡子花白,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上战场上厮杀,委实不容易。

方才顾励一番收买人心的作为,却是叫杨鸿见吃惊不小,不像是皇帝能干出的事,杨鸿见正思索着,就听顾励询问道:“战况如何了?”

杨鸿见将他带到哨站前,南面一片郊野,叛军便在那处安营扎寨。

顾励眯起眼睛,看不到什么,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叛军首领叫什么?不会叫李自成吧?”

杨鸿见登时失望,没想到情势已经恶化成这样,陛下居然连叛军首领叫什么都还没记清楚,淡淡答道:“这叛军首领自称一石草,姓张,名慈儿。”

顾励点点头,历史已经走入了岔路,曾经在大明历史上出现过的人销声匿迹也不奇怪。他方才一路走来,见到不少京官武将,明末的左良玉、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杨嗣昌等声名赫赫的武将,现在却是压根没这号人。

这时,一名游哨快步进来,向顾励与杨鸿见行礼。顾励看他面露焦急之色,说:“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哨兵回禀道:“探子来报,叛军备下十台弩机,预备今夜以火攻城,已在东南方向准备好火油火箭。”

杨鸿见面色微变,沉吟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哨兵退了下去,顾励笑道:“这帮人打算在东南方向以火攻城?”

今夜必然刮北风,这帮叛军想什么呢,在东南方向放火箭,怕是最后要烧了他们自己。

杨鸿见浑然不似他这般轻松,面色凝重,解释道:“叛军中有一名天师,擅风角之术,观星扶乩,十有九中。既然打算从东南面放火,想必就有十足的把握。”

顾励微微一哂:“十有九中,那这次定然不中,今夜要刮北风,还会下雨呢!”

杨鸿见心中直摇头,现在已经是开春了,怎么可能刮北风,陛下这又是说什么疯话呢!

顾励笃定道:“杨尚书,今夜刮北风,叛军既然打算从东南方向火攻,那咱们正好将计就计!”

杨鸿见点头应道:“陛下英明,陛下说的是,臣这就去安排。”

顾励满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得道:“朕就在哨所这站着,帮杨爱卿观测风向!”

他说罢,站到窗前,伸出手感受风的方向和空气湿度,再看一眼天边晚霞,刮北风还得等三个时辰左右,也就是六个小时,可能都要到半夜了。

杨鸿见道:“有劳陛下了,臣先去安排布置。”

顾励颔首。杨鸿见快步出了城楼,见到小谭在左近徘徊,连忙把他叫来。

小谭正是在宫中威胁顾励的那名少年士兵,他将宫中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杨鸿见十分诧异,问道:“陛下未曾责罚你么?”

小谭也十分迷茫:“狗……陛下只叫卑职跟着他一道过来,旁的都没说。杨尚书,陛下若是要秋后算账,这事全由卑职一力担下!”

杨鸿见摇摇头,安抚道:“先把眼下的难关过了再说罢!你去将郭总兵与田副将叫来。”

夕阳西下,四野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天上无星无月,顾励深吸一口气,正思索着要如何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小人儿,攀着门缘,露出一个脑袋,偷偷打量他。

“霍!什么东西?!”

顾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人类幼崽。就听那幼崽软软地奶奶地叫了他一声:“父皇。”

顾励吃了一惊,抓起桌上的火绒想先把灯点着,哪知道擦了半天也没点着。想必是空气湿度大,火绒有些受潮了。

幼崽已经颠颠儿走进来,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抱住了顾励的腿,软乎乎地,撒娇似的又叫了一声:“父皇。”

顾励全身僵直,咔嚓咔嚓低下头颅打量,幼崽生物学年龄三岁左右,才到顾励膝盖处,他还穿着冬衣,圆鼓鼓一团,屋内光线黯淡,面容看不真切。

这时一名内侍低着头弓着身子走进来,跪地行礼道:“陛下,宫内眼下乱做一团,小人恐有人伤了小殿下,于是擅作主张,将小殿下带来了这处,还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