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顾励问道:“你带了多少?”

陈奉漫不经心道:“火绳枪5700支,其中重型火绳枪4000支。簧轮枪2700支。此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火炮、红夷大炮、连珠铳,加起来一共一万件,来的路上消耗了几百件。”

顾励呼吸一滞,看陈奉的眼神都柔情缱绻了。

奉奉是大款啊。

他之前紧赶慢赶,催着王恭厂研究的鸟铳就是火绳枪,但是大楚本土研究的鸟铳,别说与欧洲的相必,就连日本的火绳枪都比不上。

毕竟民间不能私下制造火器,王恭厂属于国营企业,无论什么产业,一旦由朝廷插手,质量都会下降。

之前赶工出来的鸟铳,已经属于质量不错的一批了。

也就只有三百来支而已。

拿不到鸟铳的士兵们,都只能用火门枪,三眼铳,夹靶铳等早就被欧洲战场淘汰的东西。

而火绳枪也分重型火绳枪和轻型火绳枪,重型火绳枪被称作鹰铳,鹰嘴铳等等,杀伤力很强,别说建虏穿着的明光重铠、布面铁甲、札甲、棉甲,就是防护力最强的板甲,也一样可以打穿。

之前顾励让人去找濠境的佛朗机人谈的,就是这种重型火绳枪。无奈佛朗机人要价太狠,顾励又舍不得钱,这生意一直没谈下来。

轻型火绳枪的杀伤力就比不上重型火绳枪了,但是轻型火绳枪的后座力更小,在战场上组建一支配备了轻型火绳枪的火器部队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簧轮枪,是比火绳枪更牛逼的存在。簧轮枪更像现代的□□,不像火绳枪需要一直点燃引线,遇着阴雨天便用不上了,簧轮枪杀伤力强,使用方便,还可以放在枪套里,就是构造复杂,所以价格很昂贵。

可惜的是这时候的欧洲,还未将更简单实用的燧发枪研究出来,不过陈奉居然带来了连珠铳这种新式的火器,也足够让顾励惊喜了。

更别说还有红夷大炮这些运输极其不便的重型火器。

能把这么一批火器运过来,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

看来奉奉在欧洲赚到了不少钱啊。

顾励忽然想到,陈奉要抵御海盗,两千只火绳枪就已经足够,他这又是大炮又是簧轮枪的,这是要干嘛啊?他不由得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陈奉,问道:“你不会是打算用这批火器来轰我的吧?”

陈奉面上一窘,说:“我并不知道狗皇帝的壳子里已经换成你了,还当你是被他算计了,这才多带了些家伙来救你,就算用不上,也可以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顾励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已经向陈奉坦白交代了,不然这小狐狸真的会冷不丁把他炸上天。

“这批火器,我留下一千支,余下的我直接让人给你送到辽东去。”

陈奉出手极为大方,毕竟他的仇人狗皇帝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助纣为虐的狗官,这不能算到夷辛头上。现在既然是夷辛当皇帝,那夷辛的江山就是他的江山,为他出力是理所当然的。

顾励说:“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要留下多少我都没意见。只是……你留着火器,难道是还打算回去吗?”

陈奉说:“我的银行刚开了半年,接下来还打算开办公司,去印第安看看,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顾励有些不开心,抓住陈奉的手:“就不能不要走吗?”

陈奉看向他,说:“夷辛,当初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出海时,你说这里有你的事业,我也一样,海外有我的事业,我固然想长久地和你在一起,但是要我从此困囿深宫,我做不到。”

顾励这才想到,是自己想岔了。陈奉与他同样都是男人,怎么会不想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男人从事业中得到的成就感,是爱情无法弥补的。陈奉天生就是要翱翔天地的凤鸟,不能自私地把他困在后宫里。

顾励说:“奉奉,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不过我也并非要你从此困囿深宫,我是想着,待贞儿成人了,便可把皇位交给他,贞儿如今四岁了,还有十四年,那时我也不过三十六岁,还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到时候陪你云游四海,你想去哪儿,我都听你的。”

顾励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我现在也明白了,别说十四年,就是让你在宫里待一年,你也是做不到的。你若是想回欧洲,那就回去吧,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奉点头道:“放心吧。在海外立稳了脚跟,我便会回大楚来找你。”

顾励吐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惆怅,陈奉仍看着他,蹙眉思索。

顾励问道:“怎么了?”

陈奉问道:“欧洲……你上次提起时我便想问了,为何管海外叫做欧洲?”

顾励失笑,给陈奉上了一晚上的地理课,上着上着,就在床单上画起地图来。

陈奉自听说顾励打算待贞儿成年,便把皇位传给贞儿,一时间看贞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先还带着贞儿四处玩耍捣蛋,现在看着贞儿,眼睛就嗖嗖冒光,每日三问:读书了吗?练字了吗?今日学了什么?

字写得不好,还要他重新写过,把个贞儿折腾得哭唧唧的,咬着笔把字重新写好了,交给陈奉爹爹看过,才能玩耍。

陈奉除了盯着贞儿学习,便是安排火器的事。他的船队都停在海上,离江苏太仓有三日的航程,从海上直接出发,运往莱州,由莱州巡抚押送到宁远,这般走海路,比走陆路快捷得多。

陈奉雇佣的那帮民夫们都在保定,他写了封信,叫宫中侍卫带出去,交给一名手下,再让人前往江苏太仓,找到船队上的管事,把大部分火器送到辽东,剩下的取一部分,带到京城的王恭厂来,给工匠们参考。

陈奉把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妥当,剩下的便是顾励的事。

这天上早朝,言官们商量好了似的,把兴修水利的事翻出来,责备顾励不应该把钱都花到这地方上,以至于辽东军费武器紧缺,跟佛朗机人的谈判却迟迟谈不下来,待这一批火器送到辽东,建虏都已经抢了东西过冬了。

顾励哼了一声,就知道这水利的事一天不见成效,便一天要成天被他们拿出来念叨,他说:“火器的事,朕已经解决了,诸位爱卿不必再拿水利之事来说项,治理黄河乃是利在千秋的大事,越早做准备越好。”

言官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黄河是该治理,可这事还可缓缓,现在最紧要的……”

还有人道:“陛下说火器的事已经解决了,不知是怎么解决的?”

又一名言官出列道:“陛下,火器与治水的事暂且不提,臣只想问问,陛下带了一名年轻男子入后宫,有没有这事?”

他们先是听说陛下出了一趟京城,刚骂……哦不,劝谏了陛下,接着又听宫里说陛下带了人进宫,还是一名形貌特殊,容姿出众的异人,想到陛下曾经沉湎男色,狎戏小太监,言官们或忧心忡忡,或跃跃欲试,他们都好久没有事情做了,无论如何,这次务必要劝阻陛下,挽救大楚的江山社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