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4/6页)

分神也是仇人,他们要一视同仁。

一个话筒从舞台上急速飞过来,似乎能听见呼呼风声,玉先生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话筒砸的是他的手。

带着点土的鞋底飞踹在他的脸上,硬生生把他踹出去三步才停下来。

琼仁立在他身前,有点疑惑:“才三步,你这么耐打。”

玉先生:“……”

他好歹也是神,琼仁到底是怎么想他的,以为他是郭元那样的废物吗?

琼仁遽然开颜,捏了捏拳:“耐揍的人打起来才畅快,不然每次我还没怎么用力就半死不活的,显得我很凶残似的。”

艾殷悦和其他鬼魂正在群殴古斯,听到这句话,不由回头。

“老板你对自己有点数ok?”艾殷悦大喊,“你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凶残成精。”

琼仁一拳砸向玉先生,后者尽力躲了,但没有完全躲过,拳风顺着脸擦过去,在脸上留下一道裂痕。

“你看我都没打到他,哪里凶残。”

玉先生:“……”

他心里很难受。

他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每次加害琼仁,都选在琼仁人生中的重要节点。

可琼仁从来没顺着他的想法走,他的仪式感在琼仁身上屡次受挫,让他难受得要命。

古斯擅长的东西在群鬼围攻之下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鬼魂们一拥而上,虽然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打在古斯身,玉先生也会感受一样的疼痛。

艾殷悦也就罢了,其中还有几个当过狱卒的,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抽出两根巨大的狼牙棒,对着古斯一阵狂殴。

在另一头,琼仁揪住玉先生的领子,也不讲究什么章法,往玉先生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将他整个下颌打得错位。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力量,玉先生一阵恍惚,差点以为打他的人是岳珏,他还没有成神,依然是那个孱弱的道士。

他摸着脸颊,满意的笑:“很好,我喜欢这样,我们就堂堂正正……”

就他说话的功夫,脸上就挨了第二拳,打在和第一拳一模一样的地方。

玉先生头骨嗡嗡作响,嘴角居然裂了,渗出一滴黄色的液体。

他身体里流淌的是门沟汜的水。

“等一下……”

琼仁抓住他的肩膀,压肩抬腿,膝盖狠狠撞在他的鼻子上。

接下来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琼仁微笑:“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玉先生倒不是不想反抗,但他实在反抗不了。

神拥有神力没错,但法术和武艺向来是两个体系,他花了那么多功夫研究术法符咒,武艺虽然远超常人,却很难抵挡琼仁的殴打。

因为琼仁的动作实在太快,力气又太大,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身本事被死死压制,根本使不出来。

他身上符咒自己飞出来,往琼仁身上贴去,但只刚刚碰到,就被琼仁身上比从前又浑厚了许多的功德金光弹走。

琼仁拳拳到肉,玉先生被动挨打,说来琼仁毕竟还是凡人。

玉先生站着不动让他打上十年,估计也打不出什么致命伤害。

但伤害性虽然小,侮辱性却很大。

玉先生这才发现,他当初骂郭元废物,实在是骂错了,错不在郭元。

他被打得无法,目光瞟到旁边的幻阵,便使力将琼仁扯入幻阵之中。

琼仁的手只挨到一点幻阵的边,就被吸了进去。

他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院长和经纪人身体都不算太好,他小时候常去医院看他们。

医院的走廊并不幽静,特别是住院部,无论白天晚上都有人,陪床的家属睡在门外,或坐在等候区。

偶尔还会在半夜听到护士急匆匆的跑,平板车从门前过,然后就会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心中疑惑,既然是幻阵,总要有什么迷惑人的地方,为什么他会看到医院?他对医院又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走廊里只有尽头那间房开着灯,告诉他那就是目的地。

琼仁在路上看见了玉先生,他被折成两半关在消防箱里。幻境还会制裁主人吗?琼仁好惊讶!

“您这是?”

玉先生只想尽快死亡,他看到琼仁的脸时,脸上的淡然都绷不住了。

他制造的幻境厉害到可以让阎王这样强大的神明陷入幻象,却因为阎王的意识具有压倒性的伟力,反客为主,把一切都吞没了,甚至让幻境主人一进来就被扔进消防箱。

琼仁没在玉先生面前多停留,他朝亮灯的房间走过去,到了门口,看到门内半米,站着他最熟悉的背影。

“言默,”琼仁叫他,“你怎么在这儿?”

阎王转过身,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峻,几乎能把人冻伤,可眼眶又泛着红,仿佛那里曾经存在过一滴没有掉落的眼泪。

琼仁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的足音不自觉放得轻而又轻,阎王的手搁在身侧,攥得极紧,骨节发白,但连这个动作也是静默的,他的身体没有丝毫颤抖。

病床上,是琼仁的脸,他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呼吸微弱,似乎只要失去仪器维持,就会立刻失去生命。

眼下泪痣藏进了皱纹,嘴角因为衰老往下垂着,人瘦得嶙峋。

琼仁从没担心过阎王会陷入幻境,他七个化身的感官可以自助控制是否互通,思考也是独立的,就算这个化身陷入幻象,另一个化身也能及时提醒。

现在,阎王站在这里,长久地静默着,并不是被幻境所惑,只是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无可更改的自然规律,而他暂时还不能接受琼仁有天会变成这样。

幻境里留住他脚步的,不是虚构的幻象,而是真实的未来。

琼仁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安慰阎王,因为这就是未来某天,必定会出现在阎王面前的现实。

他现在能徒手揍神灵,但终有一天,他会躺在医院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言默。”

阎王扭头看向他,将他抱进怀里,动作放得很轻,如同抱住他的是一团云。

看着爱人衰老死去,而他永远年轻,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可他也不可能自私的让爱人以青春的姿态进入地府。

他舍不得。于是可预见的道路只剩下一条。

“不要担心,我是阎王,”阎王轻轻摸他的卷发,“我总能找到你。”

琼仁把脸埋在阎王颈侧,阎王便感觉到烫热的眼泪将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染湿了。

“小哭包。”他温柔地抚着琼仁耳后的卷毛。

琼仁把他抱得更紧一点,声音哽咽了:“我不想……”

他没有说不想什么,但阎王知道。

“我们出去吧,”琼仁抽噎着说,“我想打人,你一定、一定不要帮忙,我怕不够打。”

阎王:“……”

“好。我帮你呐喊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