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页)

他看了云清辞一眼,沉声道:“如果不弄清楚他为何要杀张斯永,这个统兵之位便是烫手山芋,清玦坐上去,为父也不能安心。”

云清辞抿了抿唇,他能够理解父亲的担忧,云家世代忠良,到了云相这一辈已经出了两任宰相,可以说是树大根深,如今几个兄长娶妻都不敢找势力太大的,唯恐被泼了结党营私的污水。

先帝当年和云相关系极好,已经给了无上尊宠,这样的家族,虽有荣耀可也步步如履薄冰。

如今的二哥三哥所在的职位是他们凭自己的本事争取,脚踏实地心中安稳,可君王的突然示好,对于云家这样的忠良来说,只会让他们如坐针毡。

所有人都察觉到李瀛变了。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云清辞眸光流转,脑中谜团像是开了条缝,明亮的光线泄出一角。

云清萧道:“所以他为何会突然改变对云张两家的态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云相道:“似乎是和小辞,一起改变的。”

两人齐齐看向云清辞,像是要扒开他的肚肠瞧个清楚仔细。

云清辞往后一缩,越发无辜道:“我,我就是突然想开了,不行么?”

“那他缘何好像想不开了呢?”

“……”这我怎么知道。

走出书房的时候,冬日阳光正盛,院子里,邱扬正与云清夙在玩投壶。

云清辞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走过去,问:“你们俩什么时候混一起的?”

“他前两天来我们家偷釉采,被我逮到了。”云清夙说罢,邱扬就啧了一声:“不是偷,是借,我爹想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然后呢?”

“然后我把人扣了,邱太尉亲自来了咱们府上,美名其曰要儿子,其实就是来瞧釉采的。”云清夙挖苦邱扬:“看来你在你爹和大哥哥眼里,也不过如此。”

邱扬也不与他狡辩,他本就是纨绔,家里人都不重视他,自打那回打赌之后他大哥哥成了他大弟弟,邱显就看他越发不顺眼,天天到处逮他,一旦在勾栏瓦舍逮到,必要扒下他一层皮。

正好最近年关城里巡逻紧,他披了个盔甲,直接加入了城中卫,准备干点正事儿,不给大弟弟抓他的借口。

结果遇到了更糟心的事儿,他被分到了云清夙这个小队长手下。

云清辞把事情弄清楚,便没有多加在意。

他脑子里还在琢磨李瀛和他同一时间发生转变的事情,那日对方匆匆来到相府,他就怀疑李瀛是不是跟他一样来自八年后。

但当时他认为,李瀛如果重生,势必会对相府下手,毕竟以他的手段,带上前世的那些记忆,这一世绝对无人能够阻止他。

可是,如果前世他杀了相府之后,发觉相府其实从未威胁到他的帝位,而张家威胁其实更大呢?

那么这一切,岂不就有了解释?

但这只能作为一个假设,因为李瀛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如果当真重生,自己这枚棋子便没有任何作用了,李瀛又为什么还要留着他呢?

究竟是不是,还得再行试探。

云清辞立在廊下,若有所思,身旁忽然传来动静,他偏头去看,发觉邱扬晃荡到了他跟前。

对上他的眼神,邱扬默默移开视线,道:“你……”

云清辞目露疑惑。

邱扬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他还是有点怕云清辞,你了半天,才道:“我听宁弈说,他母亲最近去了庙里。”

云清辞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是送子观音庙。”

云清辞似有所悟:“还有呢?”

“求了一道符,送去了宫里。”

送去宫里,给了谁,显然不言而喻。

在重生之前,云清辞就曾得到消息,宁柔喊李瀛饮酒其实是有备而来,她想母凭子贵,但李瀛不翻她的牌子,她便只能动用这种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云清辞那日冲入满月阁里会那般生气,直接对她开口恐吓。他厌恶别人把李瀛当成一种上位资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今被打了一顿,居然还死不悔改。

不过,她的胆大妄为倒是让云清辞豁然开朗。

如果李瀛真是重生,他们便不可能如此相敬如宾,真能留下一个孩子,等于提前下了一步好棋。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邱扬靠在柱子上,指尖挠了挠下巴,一脸欠扁道:“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啊?”

云清辞眉梢一扬,邱扬当即脸色一白,不由自主退了好几步,呐呐道:“我开,开玩笑的。”

“哼。”

云清辞在相府用了中饭,之后没有多留,便起驾回了宫。

仪驾浩浩荡荡,一路行入禁城东门,远远地,便看到朝阳宫前站了个黑衣黑发的男人。

云清辞肩背笔直地端坐在銮驾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那个假设再次冒出来,如果李瀛跟他一样,来自八年后……

他无意识地绞紧手指,瓷色骨节透出青白,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张大。

又猝然收缩。

千万不要是你,李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