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年三十那天, 蒲晨睡到九点半还没起,她翻个身盯着书架上的毛绒玩具看。

修车铺昨天下午开始关门放假,今天见不到秦与, 她没了早起的动力。

这几天她在修车铺跟秦与一起做作业, 一块吃中午饭。

秦与跟放假前有点不一样, 偶尔也会透出慵懒散漫之意,不过他抄她答案时却格外专注, 期间他给她改了一处小错误, 是语文试卷上的一个标点符号漏写,他顺手加上去。

“你看看,你多粗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跟她说话比以前温柔。

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 发生的所有事仿佛一场梦。

比梦还美,不愿醒来。

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蒲晨转头,进来的是姑姑。

蒲文心拿着侄女的新衣服,“晨宝,起来啦,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蒲晨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迅速打字:【姑姑,你不是说这次只给我买了一套,怎么又多出来一套新衣服?】

蒲文心笑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选择困难症,两套都好看, 我犹豫半小时也没决定好选哪套, 没办法,那只能全买下来。衣服哪有嫌多的, 你今天穿一套, 明天大年初一再换一套。”

蒲晨掀被子坐起来:【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五套新衣服, 太多了,开学后我只能穿校服,买这么多浪费。】

“穿着好看就不浪费。”蒲文心把裙子递过去,“快点穿,别着凉。”她将蒲晨的长发拢在手里,简单扎了一个丸子头。

自从嫂子不在了,她把蒲晨当成女儿疼,她小的时候,哥哥嫂子对她也是这么好。

父母去世后,她跟着哥哥嫂嫂生活,嫂子温柔又能干,当初买下这套房子,就是方便她上初中和高中。

那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但嫂子在吃穿上都是给她最好的,从小学到大学,她从来没在物质上自卑过。

现在她有了能力,自然要给侄女最好的。

蒲晨换上裙子,站在墙角的镜子前照了照,平时上学没机会穿裙子。

可惜今天修车铺不开。

蒲文心递给她一件羊绒开衫,“家里暖和,罩一件开衫足够。”她跟侄女闲聊:“听我哥说,这几天你同桌天天来店里,他成绩怎么样?”

蒲晨没说秦与考了班级倒数,尽量美化他:【没我成绩好,不过他学习还挺认真的,他是我们陆老师家亲戚。】

蒲文心时常听哥哥提起侄女的班主任陆老师,她对陆这个姓氏有着太多说不清的情愫。

她及时打住思绪,说起:“年后我请你们陆老师一家吃饭,这半年我太忙了,没顾得上。”

蒲晨自然而然理解为,陆老师一家包括秦与,她跟姑姑说:【到时我陪你去。】

蒲文心走到床边给蒲晨叠被子,说:“你肯定得去呀,大哥也去,我跟陆老师不熟,怕没话聊冷场。”

蒲晨打算一会儿就跟陆柏声约时间。

蒲文心转头看侄女:“今天大哥没做早饭,正在忙年夜饭,我去给你热杯牛奶,煎个蛋行吗?”

蒲晨:【不用了,我先吃点零食,一会儿等着吃年夜饭。】

“也行。”蒲文心催促侄女:“快去洗漱吧。”

收拾好房间,蒲文心拉开窗帘,开窗通风,她在窗口怔神几秒,想起几年前的某个除夕。

思绪飘得有点远,楼下有汽车鸣笛声,她回神。

哥哥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不让她进去,说厨房油烟味重。

蒲文心从侄女的书架上找了一本名著,到外面客厅看。

蒲晨简单洗漱好,端着一杯温水紧挨着蒲文心坐下,【姑姑,我一会儿要给陆老师发新年祝福,正好问问他年后哪天有时间。】

蒲文心点头:“可以啊。”她倾身,从茶几上的零食盘子里给侄女拿了一袋饼干拆开:“先吃点早饭,不能饿着肚子。”

她翻零食时才注意到被压在下面的那两袋烤章鱼足,当即愣了下。

自从和陆柏声离婚,她再也没吃过这个。

过往犹如洪水猛兽般扑来,将她彻底吞噬。

她已经很久不去想陆柏声,不敢去想他。

他应该再婚了吧,当初她跟他还没离婚时,陆家便对他各种施压,让他赶紧离,娶他该娶的人。

说不定,他早做爸爸了。

【姑姑,陆老师没回,应该没看到。】蒲晨把手机给她看。

蒲文心瞅了一眼陆老师的头像,一张苏城的风景照,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回侄女:“今天除夕,陆老师肯定忙。”

陆柏声不忙,也看到了蒲晨的消息,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出神,直到秦与给他端来一杯热咖啡。

“还没想好怎么回?”秦与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来苏城当老师,到底是为了复婚,还是弥补你对蒲晨姑姑的亏欠?”

陆柏声下巴对着茶几上那摞杂志扬了扬:“看你的杂志。”

秦与哪还有心思看杂志,他替陆柏声心急:“姑姑到底知不知道蒲晨的班主任就是你?”

陆柏声直直看过去:“你喊文心什么?”

秦与:“...我没喊什么呀,我说蒲晨的姑姑,你自己心不在焉听岔了。”

陆柏声也突然不确定自己刚才到底听到的是蒲晨的姑姑还是姑姑。

秦与又问一遍陆柏声,蒲文心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就是陆老师。

陆柏声:“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就是蒲晨的班主任,以文心的性格不会请他吃饭。

秦与沉默片刻,委婉道:“蒲晨的姑姑只是暂时不知道你是陆柏声,可能是她平时忙没顾得上问,现在不一样,放假在家没什么要忙,说不定她们聊着聊着就能说到你名字,年龄,家是哪里的,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

陆柏声瞧着秦与:“你想说什么?”

秦与想说的是:“要不,我们就去蒲晨家过除夕吧?人多了热闹。再说,你跟蒲晨姑姑之间的事情,不是拖下去就能解决的。”

陆柏声:“......”

他揉揉额角,示意秦与不要再出声。

等平复下来,陆柏声回蒲晨:【我年后要带秦与去国外旅游,开学前回来,替我谢谢你姑姑,我是你老师,关心学生是应该的,你们不用放心上。】

陆柏声放下手机,叮嘱秦与:“开学前你不能再去蒲晨家修车铺。”

秦与一顿:“什么意思?”

陆柏声搅动咖啡,停顿几秒才说:“我跟蒲晨说,过完年我要带你去国外旅游,不在苏城。”

秦与:“......”

这是秦与过得最窝心的一个春节,在除夕这天被告知年后不能去修车铺蹭饭吃。

天黑时,秦与从陆柏声家离开,陆柏声今天喝了点红酒,他没让陆柏声送,自己打车回去。

路上没多少人,冷冷清清。

出租车在公寓楼前停下,秦与付款下车,他刚走了两步,又有一辆出租车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