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与从洗手间回来, 觉察到母亲和堂哥之间诡异的气氛,尤其是堂哥的尬笑,比哭都难看。

可能是刚才他们聊到了父亲, 母亲将父亲挖苦一通, 堂哥只能笑脸相陪。

他这么想。

总之,他没往自己身上联系。

当天晚上,秦与接到何楚尧的电话,何楚尧问他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秦与在敲代码, 打开免提, 心不在焉道:“还行, 说吧。”

何楚尧吃一堑长一智, 生怕再祸从口出, 于是在进入正题前先问:“二婶在旁边吗?”他必须要确认好,不能再掉进坑里去。

秦与的指尖落在键盘上,闻言微顿,堂哥话里有话, 他暂时放手头上的活,靠在椅子里, 问堂哥:“到底什么事。”

“二婶在旁边的话,我晚点打给你。”

“你说吧,我妈早就睡了。”

秦明艺时差混乱, 明天还跟客户约了见面,晚上吃过饭问他要了褪黑素,早早回了自己房间。

何楚尧确定二婶不在旁边,这才放心。

他把中午在餐厅的那个节外生枝三言两句说给堂弟, 自责道:“二婶知道了你想攻读法学, 怪我一时大意。”

秦与沉默一瞬, 无奈地干笑。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这事还真不怪何楚尧,母亲应该是看到了他书房里法学方面的书,她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不确定而已。

但他哪能放过敲何楚尧竹杠的机会,“我在这边不管待几年,饭你请。”

何楚尧感激堂弟的大度:“这个好说,我亲自给你做都行。”

秦与煞有其事道:“我要是拒绝你的好意,你肯定内疚。”他故作勉为其难:“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经常来给我做家常菜。”

他强调:“是家常菜,不是西餐。”

何楚尧深吸一口气:“物质上补偿你不行吗?”

秦与:“关键是我不缺钱呀。”

“......”何楚尧笑着认栽:“行啊,谁让我是你哥呢。”

可他连切菜都不会的人,怎么做家常菜?

何家旗下的餐饮也有中餐厅,是何楚尧为了满足自己的味蕾,在他常去出差的几个城市都开了中餐厅,波士顿也有两家。

何楚尧自己是不可能下厨的,他跟秦与商量,“我专门给你请个中餐大厨,你想吃什么随便点,那肯定比我做的好吃,我的厨艺实在没眼看。”

秦与婉言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你这什么毛病。”

“被人捅伤后留下的后遗症,我胆小怕死,我还有晨宝要照顾,更得惜命。”

当年秦与在校门口被捅伤,差点连命都丢了,何楚尧再混账也不会拿这个事开玩笑,既然秦与说了是后遗症,他不再探究到底真假。

吃喝现在都是次要,他更关心:“二婶知道你要攻读法学,会不会收拾你?”

秦与反问:“你说呢?”

至于母亲要等到什么时候找他算账、怎么算,他不得而知,现在猜也猜不到。

母亲对他跟蒲晨交往一直在隐忍,忍了快三年,而每个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即使没有今天这事,他跟母亲之间的雷迟早要暴。

“不说了,我这个码农不比你们老板时间多,没空闲扯。”秦与挂电话前使唤堂哥:“明天过来给我做麻辣龙虾吃。”

何楚尧:“......”

秦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一边,投入到代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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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的周六,蒲晨跟平常那样早起去了图书馆,同行的是卓萱。

时间还早,阅览室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分散在各个角落。

蒲晨找了几本最新一期的法学类期刊翻看,刚翻了两页,手机上有人找她,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

她接了也无法说话,于是挂断。

随即有短信进来:【蒲晨你好,我是秦与妈妈。】

蒲晨眼皮倏地一跳,这条毫无征兆的信息打乱了她的呼吸。

很快,电话再次进来,蒲晨只好接听。

“蒲晨,我是秦阿姨,没关系的,你听着就行了,我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你起没起床呀?要是没起也不着急,阿姨在楼下等你。”似乎顿了半秒,秦明艺补充说:“对了,秦与不知道我来看你。”

蒲晨明白这话的意思,让她不要跟秦与说。

“那阿姨先挂了啊。”

屏幕渐渐黑下去。

蒲晨还没回神,胸腔里“咚咚咚”,越跳越快,像乱掉节奏的鼓声,让她心神不宁无法思考。

还是卓萱的声音让她回到现实,问她发什么呆。

蒲晨吞咽了一下,拼命挤出一丝笑:【哦,我男朋友的妈妈来学校了,她刚从我男朋友那回来,可能是给我带了东西。】

卓萱替她收拾桌上的东西,“那还不抓紧去,你高兴傻了吧。”

蒲晨也希望自己是高兴傻了,可秦与没跟她提过他妈妈要过来,而且秦明艺是瞒着秦与来找她,肯定不是什么惊喜。

她怕自己错怪了秦明艺,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迫使自己要往好的方向去想,但感觉在自欺欺人。

图书馆离宿舍区有一段距离,她走几步又小跑几步,到了半路才想起来跟秦明艺说一声:【阿姨,我在图书馆,您得多等等。】

【这么早就去图书馆了呀,不着急,你慢慢走。】秦明艺的回复里似乎带着一种惊讶的语气。

也许惊讶她为什么周末不睡懒觉。

快到宿舍区,她远远看到了一辆京牌白色跑车,张扬又凌厉,跟秦明艺身上的气场很契合。

秦明艺应该是看到了她,轻踩油门迎过来,快到跟前,秦明艺滑下车窗,微笑着说:“外面冷,到车上来。”

蒲晨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对着秦明艺浅浅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她脱下羽绒服,抱在怀里坐上车。

“周六没睡个懒觉?”秦明艺尽量去打破车里的尴尬。

蒲晨从羽绒服口袋里找出手机,点开手机又发现这个动作多余,秦明艺在开车,哪有功夫看她打了什么字。

她摇摇头给予回应,但秦明艺在看左边的倒车镜,根本不知道她摇了头。

车厢里只剩沉默。

秦明艺行驶到马路上才有空去看一眼蒲晨,小姑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后知后觉,开车时跟蒲晨聊天是件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秦与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这几年他又是怎么做到对蒲晨的耐心始终如初,她很困惑。

爱情的所谓保鲜期,在秦与那里已经保鲜了三年。

“我们到外面找个咖啡馆,阿姨请你喝咖啡。”

蒲晨依旧是点头,她能做的只有摇头或是点头这两个重复又枯燥的动作。

她偏头看向车外,忽然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又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

秦明艺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咖啡馆,店里刚营业,她们是第一波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