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深

卖河灯的大爷见到楚尧尧又拉着谢临砚回来了, 脸都笑烂了。

“两位仙师打算再买一个吗?”

楚尧尧笑着点头,谢临砚却将手从她手心中抽了回去,难得显出几分别扭。

楚尧尧啼笑皆非, 不过是喜欢可爱的河灯而已,这有什么好别扭的,她指着一只兔子形状的河灯对谢临砚道:“你看这个多可爱,我觉得很适合你。”

谢临砚掀起眼皮,没有去看河灯, 反倒是看了她一眼, 随后才淡淡地扫了兔子河灯一眼,他冷笑了起来:“随便。”

随便而不是直接拒绝......应该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楚尧尧对卖河灯的大爷道:“就要这个了。”

大爷乐个不停, 他比划了一根手指道:“还是一枚灵石。”

楚尧尧赶紧转头,眼巴巴地瞅着谢临砚:“这个要一枚灵石。”

这意思是让谢临砚给钱。

说出来有些尴尬, 但楚尧尧是真的身无分文......

谢临砚缓缓掏出一枚灵石递给了大爷,目光却始终放在楚尧尧身上, 眼神有些异样。

楚尧尧将兔子河灯接过来, 冲着谢临砚笑:“走吧, 去放河灯。”

谢临砚眼带审视地盯着楚尧尧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捏起那盏兔子河灯, 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

岸边的柳枝被风吹得轻摆腰肢,楚尧尧转过身去, 面对柳树对谢临砚道:“你写愿望吧,我不看。”

身后的谢临砚“哼”了一声,像是在冷笑。

不过片刻,他便道:“转过来。”

楚尧尧转身, 还没等站稳, 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正是谢临砚那盏兔子河灯。

这是什么意思?

楚尧尧偷眼看了看谢临砚,突然有些了然,他这应该是不好意思自己去放河灯。

“你等着,我去给你放河灯。”说着,楚尧尧就朝着河边走去,步子还没完全迈出,她的胳膊就被谢临砚拉住了。

这又是怎么了?楚尧尧迷惑地看向谢临砚。

“这个你收着。”

楚尧尧:“?”

河灯是往河里放的,她又不是河,为什么要让她收着?

谢临砚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我不需要河来给我实现愿望。”

“可是我也不能给你实现愿望呀。”

他笑了一声:“你收着便好。”

谢临砚见楚尧尧还是很茫然,又道:“若是好奇,你可以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我能看?”楚尧尧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能看?”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谢临砚,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从兔子河灯中取出了那张书写愿望的纸条,然后慢慢展开。

瘦长的白色纸条上写着三个字:

谢临砚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内容了,这几个字让楚尧尧微微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如此锋芒毕露字迹,每一笔都带着尖锐的芒,像宁折不弯的竹,孤傲消瘦,又似利剑,一笔一画地斩开。

比她写的好看多了,虽然她本来也不会写毛笔字。

“你都没写愿望。”只写了名字,楚尧尧不明白为什么。

谢临砚勾唇:“我的愿望,在我心中。”

“是什么?”

他目光明亮,看了楚尧尧半晌,才道:“说了就不灵了。”

“......”

行吧......

“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楚尧尧由衷感慨了一句。

谢临砚眼皮一跳,他又想起了楚尧尧那几笔丑出天际的字,他是从没见过谁能把字写得那么丑。

楚尧尧当然不知道谢临砚所想,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个让我收着?”

谢临砚点头。

“为什么让我收着,你自己收着不行吗?”楚尧尧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临砚眼底的笑意稍稍僵了一下,是呀,为什么非让她收着?

他又想起了那段对他的祝福,某种怪异的情绪从他心底浮现,让他极为别扭,别扭到他甚至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为。

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测测地盯着楚尧尧,好半天,他语带凶狠地道:“我真想将你杀了。”

楚尧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也明显紧绷了。

谢老魔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像这样的小事情竟然都能让他动了杀心。

谢临砚见楚尧尧怕他,心中竟然舒坦了不少,他凉凉地看了一眼那盏兔子河灯道:“若是不想收,扔了便是。”

说罢,他便转身,顺着岸边走去。

楚尧尧看了看谢临砚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河灯,最后还是将它折了折塞进了怀里。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敢扔,刚刚谢临砚都对她动了杀心,她要是再敢给扔了,指不定谢老魔怎么报复她呢。

收好河灯,楚尧尧加快了脚步跟上去,河岸上的人越来越多,她怕跟谢临砚走散了,伸手想去捉他的袖子,却被谢临砚抬手躲开了。

这未免让楚尧尧有些尴尬,她讪讪地想收回手,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朝她的方向挤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她的手腕却突然被谢临砚扣住,他一把将楚尧尧拉进自己臂弯里,低头看来,语气不善:“别走丢了。”

楚尧尧有些哑口无言,她想了想,主动转移话题:“人怎么突然多起来了?”

她记得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呢。

“城主要来了。”

原来是这样,来之前谢临砚就说过城主也会到醉灵河边放河灯。

“这城主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楚尧尧问道。

“不知道,”谢临砚答得毫不犹豫,但他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云中城中的人都很尊敬他。”

“是男是女啊?”

“男,但是他已经娶妻了,传闻他与妻子非常相爱,妻子却得了怪病,一直卧床不起。”

“什么病?治不好吗?”楚尧尧有些好奇。

“不知道,云中城城主一直在寻找治疗怪病的方法,这游灯会一开始似乎也是为了帮助他的妻子寻找治病良方而设立的。”

“那他还真是个深情的人。”楚尧尧感叹了一句,这云中城的游灯会好歹也有个几百年了,几百年守着一个久病不愈的人,这种不离不弃的感情,还是很难得了。

谢临砚却嗤笑一声,颇为不屑:“也许吧。”

楚尧尧很了解谢临砚,他对于这种情爱之事向来鄙夷,认为儿女私情只会阻碍他前进的道路,他也从来不会去向往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人群在这时突然喧嚣起来,楚尧尧抬头看去,晃动的人头挡住了大半视线,她从缝隙里隐约看到,一艘木质游船顺着水流慢慢靠近,游船镂空,船顶的屋檐边角上翘,护栏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鲛纱垂下,随风轻摆。

这是一艘画舫。

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楚尧尧能隐约看见船中人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