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5页)

被拿捏的陈副导梗了梗,他没想到看着乖巧的华锋语居然如此不爱学习,而且半点羞愧感都没有,还企图萌混过关。

算了……他下了决心,干脆还是把宣传再改改,改成山里女孩虽然见识了省城的繁华,但仍然不爱读书、不思进取,原来穷人家的孩子也并不都是“早当家”的……

至于被安上了“不思进取”、“贪图富贵”等标签后将会带给女孩怎样的后续……节目组是不会管的。

就跟童话一样,王子公主结婚了故事就幸福美满地结束了,至于结婚后可能有的一地鸡毛,又关读者什么事呢?他们可不爱看。

这么想着,陈副导接过了那几页纸,先是看了看背面的地址,是县里的一所打印店——寄信给打印店做什么?

他疑惑地把纸翻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内容……

陈副导:???

几乎肉眼可见他脑门上贴的问号了,已经被这个时代的现实毒打过的华锋语毫不意外。

如果是在她的时代,同志看到她拿出这种文章来,肯定就会互相交流一番阅读心得了。

至于这里……嗐,任重道远。

陈副导终于没忍住迷茫问:“这是什么?”

“我们班办了一份报纸,这是下期报纸的稿件。”

班上的报纸?陈副导感觉这个世界开始魔幻了,为什么班报上会刊登这种文章啊?而且……

“请问这位蒋龄之先生是什么人?向星先生又是什么人?”陈副导语气有些恭敬地问道。

在成为副导演前,他的工作常常会写各种文案,也算是知识分子,自然一眼就看得出这些文章的作者,文字功底有多扎实。

“是最坚定的战士。”华锋语微笑着说,不像之前刻意卖甜,现在的笑容清淡的像春日的一阵微风。

“……”陈副导没有听懂,卡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像这么优秀的作家,为什么会把稿件给你,让你发表在班报上?”

在他看来,文字功底这么强的人,如果正经发表文章在各大期刊杂志上,肯定会出名的。

要是写一些反映苦难的乡土小说,拿国内的几个文学奖都不成问题。

到时候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这么大的几尊佛,又何必屈尊给一份小小的班报写这些文章呢?这不纯属浪费时间吗?

“为什么不能给我们的班报写文章?”华锋语反问,“陈叔叔,您认为他们为什么写这些文章?”

我怎么知道?陈副导心里腹诽,口里却说:“不知道,完成任务?”

“文章最初的意义就是倾诉自己的感情。”华锋语静静地说,现在已经有一些对电视台很好奇的学生凑在一旁,听到了她说的话,“他们为什么写?因为他们想写,这就是他们最想写的文字,最想宣泄的感情。”

陈副导有些想反驳,好多人写这种东西不就是上面要求吗?但是看着手中的稿件,又说不出反驳。

因为写的实在太真情实感了,根本说不出人家是虚情假意喊口号。

他的脸皮还不够厚,不如某些人拿了境外势力的钱,可以选择性无视那些真情实感,一律打成“红.卫兵”、“小粉红。”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班报上……陈副导,您认为这样的人,所希求的是名与利吗?”

不是为了名和利又是为了什么?陈副导心中哂笑,别看某些人口号喊的比天响,但其实口中全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

但华锋语否定了他的想法:“他们的稿件会刊登在班报上,只是因为报纸面向的是青少年学生,有力量的文字会启迪学生的思想!他们想要唤醒学生心中深埋的理想!”

“你这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陈副导这时已经忘了跟他说话的只是一个初三的女生,认真地辩驳起来,“这些假话空话以前就听得腻了,时代变了,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年代了。”

“不是时代变了,是你变了。”华锋语的眼神认真,语气坚定,“是不能坚守理想的人变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用正确的三观来拉回现在人的思想。”

“说的挺好听的,做得到吗?”

“八十六年前,也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华锋语沉沉地说,直视着陈副导问,“你记得那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八十六年前?指哪一年?历史不大好的陈副导在心里换算了一会儿,1920……不对,1919年……

“1919年?”

“我知道!”突然在看热闹的学生中冒出一个男声,“1919年,你指的是五四运动吧!”

“是五四运动,谢谢这位同学。”华锋语冲他笑了笑,那胆子挺大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了。

“1919年5月4日爆发了五四运动,那之前无数先烈都在找寻一条道路,努力想要唤醒麻木的民众,他们也无数次地询问,做得到吗?愚昧麻木的民众心中没有反抗,没有家国大义,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

“但是巴黎和谈外交失败的消息传回来,不久便爆发了五四运动,参加运动的除了思想先进的青年学生,还有无产阶级工人,有大字不识的农民,有重利的商人……陈副导,你说,他们做到了吗?”

他们做到了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那是一条充满艰难险阻的路。

“你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是不是大道理,你跟我去看看嘛。”华锋语打断他,“叔叔,拍个乡下女孩在城里受挫的故事有什么意思呢?肤浅又毫无意义。你就不想拍点有意义又有收视率的东西吗?”

陈副导想说你不要异想天开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原来这个女孩早就洞悉了他们节目的用心,她知道节目组会通过引导和后期剪辑,将她包装成一个贪恋城市浮华的乡下女孩,让观众为她的命运遗憾叹息,就好像她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故事集里的一个小短篇。

但她还是跟着过来了,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每一步都不按照剧本出牌。

他曾经以为掌控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随便给点好处,用点小手段,就能让一个乡下姑娘变成节目组期待她变成的样子。

甚至那些上节目的明星也得遵守规则,凹人设念剧本,说白了他们都是资本的玩物,没有人能够跳脱出来。

但华锋语不仅想要跳脱出来,甚至想反过来操控资本为她做事。

她对这个时代所有人崇拜敬仰的资本没有畏惧,在她的世界观中,从来都只有资本害怕人民的力量,而不是反过来的。

因为她的国家是人民民主专政制度,国家保护人民,人民维护国家,再也没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