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昏厥

探望的时间不多, 待狱卒领着沐锦书离开牢狱后,阴沉的牢狱中寂静下来。

谢明鄞静静地坐在木凳之上,拿起茶壶轻轻斟茶, 水声潺潺。

片刻之后,牢狱的走道中响起沉稳的步伐声,谢明鄞神色淡然,并未循声而望,只是端起干净的茶杯轻饮。

待到身量修长的男子步伐停下, 谢明鄞抬眸而视, 来人正侧靠着墙壁,一袭白金相间的衣袍清贵不凡。

他面容一如既往冷隽, 冷隽得令人熟悉,身形高大且毫发无伤, 正是本该下落不明的皇太子谢明擎。

谢明鄞见到他却不觉得意外,眉目平静, 二人似乎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太子将手负于身后, 深沉开口道:“南境兵力开始集中, 暗涌流动,是要开始了。”

谢明鄞指尖轻磨杯底, 浅思道:“这是相信了。”

平静的语气里并非是陈述,似乎还带了一丝疑惑。

皇陵那晚太子的确落入暗河险些丧命, 好在谢明鄞水性极佳,在湍急的河水中死死抓住河索,将人脱上了河岸。

出水之后,二人商议设了此局, 与其毫无头绪的幕后之人, 不如露出破绽等候那人现身。

所以这大半个月里, 太子一直藏在暗处调查此事,大理寺借着主审谢明鄞的名号,实则暗中查看几路人马。

期间大理寺险些将盗墓之人擒拿,奈何又被他逃脱,怎知此人心性胆大,躲入楚王府,倒的确是避开了审查。

随之便察觉盗墓人所躲避的不仅仅只是大理寺,还有一组追杀其的刺客,而这刺客来自于南阳王府。

乔百躲入楚王府,即便其刺客再猖狂,亦不敢于楚王府惹事。

顺着这条线,太子暗中查到了南阳王府,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南境已是兵力集结。

如今朝面看起来,楚王与太子两党相争,金吾卫无人执掌,京畿防务薄弱,正是朝堂不稳之时,也似乎是意图策划谋反的时机。

太子行到牢门前,伸手轻轻推开,开口道:“南阳王离京的队伍是假的,他绕开了我等的搜查,并非是相信,似乎是有所觉察了。”

谢明鄞剑眉微蹙,太子则继续道:“两年前南阳王妃发觉南阳王的企图,被其灭口,乃至母族遭受牵连,所以他的王妃并非是战死在水役之中。”

谢明鄞将茶水放下,这件事诸多蛛丝马迹,多日处于狱中静思,他已猜到几分。

“高袭素来莽撞冲动,几次蠢蠢欲动却被压制下来,眼下竟然有所警觉,似乎背后有人指点。”

太子顿了顿,对于此并未表态,转而道:“御史巡抚已然查报实情,南阳王召集兵马已成事实,父皇命你暗中带兵前去围截,以防他回到南境举兵造反,伤及无辜百姓。”

言罢,他将一块翠白玉牌取出,上面刻着二字青龙,雕刻精细,颇有质感。

大庆朝有四块兵符,北疆为玄武符,谢明鄞有幸见过一次,西辽为白虎符,南境为朱雀,正在南阳王手中。

而这块正为东方的青龙符,四块兵符除了朱雀,皆在皇帝手中拿捏着,太子不可能凭白无故能拿出兵符,显然是皇帝任命于谢明鄞。

南阳王正因为手持朱雀符才能随意号令南境铁骑同水师,皇帝对此已忌惮许久,果不其然南阳王狼子野心。

谢明鄞接过青龙牌,太子再次沉声道:“勿放南阳王回到南境召集兵马,必要时孤会带兵相助。”

“知道。”谢明鄞应和一声,停顿须臾,转而道:“那盗墓贼人眼下在楚王府中,还请兄长增添人手,多加留意。”

太子听言颌首,谢明鄞看了眼手中转动着玉牌,随之举步踏出光线微弱的牢房。

***

马车徐徐行过长街,午时的京中长街行人鲜少,尤为从大理寺回楚王府的道远离闹市,更为沉静。

寥寥几个行人的街道上,掠过一抹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在潜伏靠近。

车厢之中,依着枕榻的沐锦书泛了困意,她有午休的习性,近来这副身子又总是慵懒。

沐锦书眼睫轻合,几许思绪尚在心中萦绕,不知为何隐隐感到不安。

正在此时,马车猛地抖震一下,将沐锦书从昏沉中惊醒,旁的芙岚连忙扶住她,张口询问外头的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勒稳长嘶的马匹,随之忙放下马缰,下车时回道:“车轱辘似乎断了主栓。”

前后护卫的侍卫纷纷过来查看情况,车轱辘中似乎在飞驰中参入了尖石,将栓子磨断了。

沐锦书蹙了蹙眉,这京中长街哪来的尖石,心中正想,车夫也道出了这句话。

马车倾斜,沐锦书同芙岚下了车,转而在一旁,瞧着那断裂的轱辘,心绪微沉。

看来是要换车轱辘了,这是为老车夫手脚熟练,想来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沐锦书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眸水润地望着车夫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慵懒让她只想快些回王府歇息。

艳阳高照,尚在五月初,算不上灼热,不过容易让人感到懒散。

鸟雀轻鸣,清风拂来,吹动沐锦书发髻上的步摇,路过的行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周身已越发多的‘百姓’。

似乎一切都显得很平静自然,忽然之间,沐锦书警觉似有人靠近,欲要回首。

一记手刀袭来,重重打在沐锦书的颈后,随之只听侍卫大喊一声有刺客,她便已两眼一黑,失去意识陷入昏厥之中。

...

浑浑噩噩,一片黑沉。

沐锦书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待意识渐渐寻回来时,只听马车行驶的咿呀声。

浅浅睁眼,车厢内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随之只见两名身形魁梧的陌生男子坐于眼前,神情冷沉,颇为凶狠。

沐锦书被吓得一惊,慌张地缩了缩身子,却察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捆绑起来。

她仓惶质问:“尔等是谁!”

车厢内气氛凝重,两名男子面上皆有刀疤,戾气颇盛,对于她的质问,二人皆冷漠置之。

车内烛火摇曳,这时已是夜时了。

沐锦书挣动着被捆起来的双手,示威地斥道:“尔等可知我是谁,敢抓拿我,不要命了!”

话音落下,其中的一个男子将她抓住,试图用手帕封口。

沐锦书往车角里躲去,与此同时,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下,男子动作顿下,转而道:“老实点。”

言罢,便抓着沐锦书拉下马车,两个男人的力道极大,根本无法挣脱。

待落了地,沐锦书才发现随行马车周身的还有数名带刀刺客,在前方有一座火光阑珊的山庄。

这荒郊野岭的,眼下只怕远离京城了。

沐锦书心怯得手抖,识时务地不再乱喊乱叫,仅是慌张问道:“你们为何抓我......”

那两个看护依旧没有回答沐锦书,抓着她走入山庄,气氛沉凝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