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旧梦

大概白天在飞机上坐了很久的缘故, 鹿溪有些疲惫,这一夜睡得很沉。

她做了个梦。

一片白光的虚空里,她见到少年时的薄光年。

那时候他个子就已经比她高了, 衣着考究,穿着背带短裤和整洁的白色衬衫,裤脚仔细地挽起,被人精心打扮过,领口系着昂贵妥帖的领结。

站在那儿, 像一株清规挺拔的植物。

他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站在玻璃前,妄图找到出口。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久, 两手指甲外翻,挠得玻璃上全是血痕。

鹿溪心里一突, 跑过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面?”

薄光年没看她,脸上没表情, 也没有反应。

鹿溪凑近了才发现, 正方体的透明玻璃屋是封死的, 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

她尝试着拍拍玻璃, 他始终没有反应。

鹿溪只好大叫:“我带着锤子来的!你等等喔!我马上就能帮你把墙敲碎了!”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拎着一把巨大的锤子,但她好像就是有。

她跃跃欲试:“你躲开一点, 别被我砸到喔!”

可屋里的少年好像根本看不见她在说什么,他低着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还在挠玻璃。

鹿溪倒数三二一, 抡起锤子的瞬间, 猝然惊醒过来。

“……!”

屋内阳光一寸寸游移, 鹿溪抬眼就看到卧室后窗波光粼粼的海面。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她从薄光年胸前爬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到你胸口上的?”

半靠在床上的薄光年:“……”

他几乎无语:“是你自己半夜爬过来的。”

鹿溪:“……喔。”

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呆毛竖着,想了想,低头看他的手指:“光光。”

薄光年:“嗯?”

男人声线性感,尾音微微上扬了一下,顺势放下枕头边的书。

——那其实是鹿溪最近的读物,一本科幻小说,他断断续续地看了几章,一直找不出时间可以完整地看完,只有每天等她醒来的这段时间,是安静而又平和的。

鹿溪看看他修长的手指,又捏捏他平直的指甲,问:“你的手指受过伤吗?”

薄光年微转了转头:“为什么这么问?”

他比过去有耐心。

但两个人都没意识到。

鹿溪直白地向他讲述:“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你十指指甲都掉了,你好惨。”

薄光年:“……”

薄总冷酷地将手从她爪子里抽出来:“你的梦,从来就不盼别人好。”

“不是呀。”鹿溪急急解释,“我看到了,就立马冲过去救你了。”

薄总“嗯”了一声:“谢谢你啊。”

鹿溪嘀咕:“只不过,好像没有救成功……”

而且。

她没有说的是。

她还想冲过去亲亲他来着。

梦里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好惨快来关爱我”的气息,一副就算被摁着亲也不会反抗的样子。

……果然梦跟现实都是反的。

鹿溪怀着满腹疑惑,跳下床,洗漱之后,被薄光年牵着去饭厅。

她还是想不通:“可是好端端的,我昨晚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薄光年云淡风轻:“梦哪有逻辑。”

鹿溪:“那我为什么没有做一个‘我骑到你身上,翻身把歌唱’的梦?”

走出卧室之前,薄光年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

他转过来,投来古怪的一瞥:“你想在上面?”

鹿溪:“……?”

薄光年语气平静:“就这点志气。行,今晚就让你在上面。”

鹿溪:“……”

-

吃过早饭之后,手机收到节目组的任务指令:[请带好你们各自的伴侣,到海边剧场集合。]

出门之前,薄光年从别墅抽屉里顺了把遮阳伞。

鹿溪看见跟拍的镜头,突然想起:“你们没忘记昨天我们的约定吧?”

【记得呢!不会告诉知知崽崽的!】

【这是我们跟指鹿为光的秘密!不会让知知知道戒指的事情的!】

【我们可乖了,昨天知知在微博问,时域脖子上挂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宝贝成那样,我们一个也没说!扬起头求表扬.jpg】

鹿溪满意了:“你们都是乖宝宝。不要说穿这件事呀,我们给年轻人留一点自由发展的空间。”

还没到旅游旺季,这段时间来海边游玩的旅客并不算多。

鹿溪跟薄光年并肩走在海边,日头已经升起来一些了,阳光的触感软绵绵的,像一层薄薄的蜂蜜。

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昨天管家给我发消息提醒我们,说现在四点半日出,最佳日出观看点在礼堂附近。”

她看了消息,当即就在心里嘲笑自己。

四点半?做什么梦呢,她怎么可能四点半起床,这辈子都做不到。

薄光年微点了一下头:“嗯。”

鹿溪不满意:“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没什么感想吗?”

薄光年可真是纳闷:“起不来床的又不是我。”

【鹿鹿的意思是让你反思一下自己夜间的禽兽行为呀狗东西!】

【哎呀鹿鹿起不来床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开始了开始了,这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作死的一天从清晨不让老婆起床看日出开始[狗头]】

鹿溪:“……”

她突然觉得,就因为一个破梦,一整个早上都在担心他的手是不是真的受过伤,可真是太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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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磨磨蹭蹭抵达海边剧场时,另两对CP都还没来。

鹿溪环顾四周,啧啧感慨:“就他们四个这起床速度,别说日出,日落都不一定能赶上。”

薄光年微动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其实他觉得,简竹真可能也有一些原因,是不太敢来见他。

这人以为披个匿名皮他就不知道皮下是谁了,跟小闺蜜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幼稚又愚蠢。

导演给他们递任务卡:“既然这样,要不你们就先进去吧。”

鹿溪探头:“不用等他们过来一起抽吗?”

导演:“任务是独立的,谁做什么,没什么差别。”

鹿溪欣然:“好。”

任务卡上每一条每一框都写得细致分明,鹿溪拽着薄光年一路跑进剧院,推门开灯,一排排静默的座位出现在眼前。

已经有人提前清洁过,剧场内并不算灰,但座位椅套都乱七八糟的,连幕布都没有挂上去。

鹿溪环顾四周,跟他一起顺着台阶往舞台上走:“不知道导演要布置一个什么样的会场……我们先把幕布给他挂上去吧。”

这是目前所有任务里最简单的一条。

薄光年将她的背包放在舞台上,转身去推放置在后台的楼梯车:“嗯。”

鹿溪顺手将长卷发松松束成高马尾,转身时目光一扫,就看到弹幕一排排的尖叫“啊啊啊夫妻二人好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