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匈奴大将在昏迷半个月后, 终于清醒了,一睁开眼,便对上言明的笑脸, 他下意识便防备起来。

言明笑道:“醒啦?我是大夫,你身上的伤比较重,暂且不要乱动。”

大夫?匈奴大将记得自己昏迷前还在昏暗的牢笼里,现在居然有大夫给他治病?难道他被族里的人救回去了?不对!

匈奴大将目光警惕,只当这是汉人的计谋, 用刑不成, 便来软的。

言明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笑道:“相信我, 我也不想救你的,只不过你属下抓了我们三皇子, 指明要求用他来换你,所以才要先把你身上的伤治一治, 总不好拿尸体去换我们皇子。”

匈奴大将:“……”

言明又道:“不过就在前两天, 我们又抓了你们大王子, 王子换皇子,挺公平的, 感觉没你什么事儿了。”

匈奴大将:“……”

“可是救都救了,我总不好再把你弄死, 万一你们的王想先把你换回去,不管大王子呢?所以你就先安心养伤吧,顺便让我试试我的新药,可以吗?”

匈奴大将:“……”他说不可以行吗?

言明说完, 当真就给匈奴大将又换了新药, 手法粗暴, 药却糊了很多,疼得匈奴大将龇牙咧嘴,恨不得把这年轻大夫一巴掌拍飞。

换好药,言明转身就走了,营帐里顿时静悄悄的,匈奴大将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呆呆望着营帐顶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言明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好了,就把人放在他旁边。”

片刻后,言明笑眯眯地同匈奴大将道:“我把你们大王子给你送来作伴了。”

匈奴大将忍不住转头,正对上大王子愤懑的眼神。

言明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下满意,转身带着人施施然走了。

“你记得派听得懂匈奴话的人守在外面,他们肯定会交流的。”

六皇子颔首,依照言明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然而,事实打了言明的脸,两人从始至终没有过交流,哪怕是眼神交汇,除了言明刚把大王子送进去的那一眼,两人再无关联,全然当对方不存在。

言明却不在意,又道:“他们要么是至交,心意相通;要么就是死敌,恨不得对方死的那种!”

六皇子问:“你认为是哪种?”

“你觉得呢?”

六皇子抿了口茶,淡淡道:“死敌。”

言明笑了:“所以,那匈奴大将十之八.九也是个王子,所以大王子才会趁着他不在,亟不可待去攻打咱们的粮草立功。”

六皇子略一颔首。

言明能猜出来的,陆将军和谢侯爷自然也能想到,当然要趁机做些文章。

如今有对方大王子和大将在手,足够将三皇子换回来,至于余下的,能让他们内部起纷争那是最好不过,若不行,打就是了。

……

后宫里,皇后卧病不起,淑妃闭门不出,唯有瑶妃,依旧圣眷不衰,虽衣着素雅,却仍美.艳动人。皇上依旧日日宿在瑶妃宫中,即便是翻了其他人的牌子,夜里也总会去瑶妃那儿歇下,把后宫其他妃嫔嫉妒得眼都红了。

似乎就在不知不觉间,后宫的权力渐渐移交到了瑶妃手里,众妃嫔们也要去她那里请安。只是即便如此,瑶妃依旧是一派温柔和善的模样,依旧照着皇后的老规矩行事,只做了两件事。其一是在份例上,更为宽松了些,其二,则是将侍寝的机会均摊给了每个人。是以即便大家嫉恨得紧了,却又生不出更多厌恶的心思。

对手太过强大,又宽宏大量,叫人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去对抗,倒叫后宫难得一派和谐,众人姐妹相称时的语气都多了几分真切。

皇上见状,更是欣喜万分,甚至夸赞瑶妃有一国之母的胸襟气度。此话传开,皇后刚刚下床便气得吐了血,淑妃宫里又碎了一地的瓷片。

又过了半月,边疆传来消息,六皇子用匈奴大王子将三皇子全须全尾的换回来了。三皇子受了惊吓,被护送回京城。

皇后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惦记着让三皇子立功,亲自带着厚礼,放下架子同瑶妃言谢,两人姐姐妹妹,好不亲热。皇上偶然得见,心下十分满意。

见皇后痊愈,瑶妃双手将印章奉上,安安分分做回原来的瑶妃,继续过不问宫中事务的闲散日子。皇后心情复杂,却到底没有推辞。

皇后重新主持中宫,淑妃依旧不得出,皇后也当忘了此人,其他妃嫔亦是绝口不提。

又过了月余,三皇子抵达京城,整个人形销骨立,得见皇后之时,哭得泣不成声。皇后泪如雨下,与三皇子抱头痛哭。

“这该死的元干,我绝不会放过他!”

“楚元干太狠毒了!”三皇子神色恨恨,又道:“这次多亏了六弟,若不是他来得及时,我真就要死在匈奴人手里了。”

皇后看着三皇子,良久,长叹一声:“罢了。”自家孩子挣不来功勋,那便从旁的地方找补回来吧。

皇上原本对三皇子十分不满,但见到他这番模样,想着到底是自己曾经看中的儿子,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转而叮嘱他安心养好身体。

……

换回了三皇子,没了顾虑,陆将军同谢侯爷重整全军,挑出最精锐的精兵强将,秉持一贯强势作风,逮着匈奴就围攻。谢兰筝领着一队轻骑兵,每每冲在最前方,气势比匈奴还要足。

邹琰没有加入陆一言的麾下,反而去了谢兰筝手下帮忙,他那一身好武艺,与谢兰筝配合起来,几乎每次都能将对方将领顺利拿下。

匈奴不知为何,后继乏力,与之相反的,却是大京朝连绵不绝的援军。

捷报一封封地传回京城,沉寂了许久的朝堂渐渐热络起来,皇上的面上重展笑颜,众臣们也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被迁怒了。

十一月,随着第一场大雪落下,这场持续了一年的战争终于以匈奴的全面退兵宣告结束。皇上有心想要趁胜追击,即便不将匈奴剿灭,也要让其伤筋动骨,却被苏相劝住了,匈奴这些年休养生息,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之际,与其派兵强硬攻打,倒不如想些旁的法子。

十一月底,大军班师回朝,唯有谢侯爷和镇北侯是孤身回京,麾下大军则回了原本的属地。

邹琰问:“你当真不随谢侯爷一道入京?”

谢兰筝道:“不去了。”

“因为不想看殿下大婚?”

谢兰筝眉头一挑:“谁告诉你的?”

邹琰笑道:“那晚你喝醉了自个儿同我说的。”

提及此事,谢兰筝便露出不甘之色,面前这人看着一副纨绔子弟的吊儿郎当模样,却样样比她强,偏生她还一个不查让他知道了不少自己的小心思,想打他出气,却又打不过,实在是恼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