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意外(第2/3页)

弘昼一见他,就拉他去校场跑马,美其名曰练习骑射,说话间却就露馅:“过年这个月不玩,就越发没得闲了。”

弘历知道弘昼有些万事不上心的脾气,就提醒他:“明日是你外祖家入宫拜见耿额娘的日子,你也得有所准备才是。”

果然弘昼满不在乎大大咧咧问道:“我准备什么呀?额娘处自然都备好了给外祖家几个舅舅和姨妈的赏赐。”

弘历便道:“耿额娘准备之物跟你的怎么能一样。你只管数数外祖家有几个表兄弟,就备上几套笔墨纸砚。东西是小,但是个心意,耿额娘见你肯想着外祖家的人,自然就会高兴。”

弘昼仍不放在心上,笑嘻嘻道:“哦,那我让小太监们去准备。”又不耐烦地摇头:“这些人情世故,我一想就头疼。”

弘历都替他发愁:“五弟,入了宫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

弘昼忽然站住不走了,认真问道:“四哥,你在宫里呆着是不是特别累?”

见弘昼少见的认真,弘历倒是有些愣了,也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没有。”然后又笑了笑:“我并不是安慰你。弘昼,说真的,比起当年在府里阿玛不怎么在意咱们,也见不到旁人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这样。人情百态,处事往来,对我来说倒是有趣。”

弘昼困惑的皱皱眉:“真的吗?可我入宫后觉得憋的很。如今上书房光不同的师傅就有五个,我连他们的官职和名字都记不住,四哥却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甚至家里人的生辰,会记得也替我备一份礼。可要让我天天操心这些事,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在正月里呢!”弘历发现,弘昼从小就不忌讳说死,而且脑回路清奇,正如当年耿氏一哭,弘昼下意识就问,是不是家里死人了。

弘历只得再严肃叮嘱他:“在宫里,不能随便要死要活的知道吗?”

弘昼又笑嘻嘻起来:“我就是说说。”

“四哥也知道,从前在堂兄弟里我出身不够好,总有那么几个仗着自己是福晋或侧福晋生的,就用鼻子看我,如今我可是皇子了,正该去报仇了。”

然后铿锵有力的扔下一句:“所以我才不死呢!我要活到九十岁!”

弘历:……

——

且说年节还未完,宫中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七阿哥福惠,由寿嬷嬷和乳娘带着在御花园玩的时候,叫突然飞出来的两只大白鹦鹉吓了一大跳,当场就嚎啕大哭,当夜就发起烧来。

查都不用查,众人现今都知道,宫里最出名的两只大白鹦鹉,就是懋嫔的。

皇上自是动怒,深责懋嫔看管不力,懋嫔连连叩首请罪,还往翊坤宫门前去跪了请罪,只是当时七阿哥还没退烧,年氏哪有心情应付懋嫔,只是不见。

宋嘉书听说了此事颇为愕然,七阿哥竟然叫鹦鹉吓的这样厉害。

倒是耿氏道:“别的不说,懋嫔娘娘那两只鹦鹉可不小,我第一次见都有些惊,竟有那么大的鹦鹉呢。”

宫里常见的是那种大不盈掌颜色鲜亮的小鹦鹉,如这种展开翅膀,大的可以扇人耳光的鹦鹉确实是少见。

耿氏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七阿哥是让贵妃娘娘娇养惯了的,从小没吃过任何惊吓,走到哪里都是十来个人跟着,这会子冷不丁叫大鸟险些扇一翅子,两三岁的小孩子,自是害怕的。姐姐忘了,弘昼小时候在花园子里的池塘边上第一次见了只大王八,都吓得坐地上了。只是弘昼皮实,吓一吓也没事。”

宋嘉书不免替懋嫔叹气:“我原以为武氏是夸张,没想到是真的,这鹦鹉没了栖息的花椒树,就到处乱飞。”

两人正在说着,白宁从外面进来,脸色有点发白,福身道:“回娘娘们,外头的消息,说皇上命花鸟房的人去景阳宫带走了那两只鹦鹉,要,要处置了它们。”

宋嘉书和耿氏皆是一愣,处置了它们?

在宫里还能怎么处置犯了错误的动物,不过是立时打死罢了!

宋嘉书反应过来后忙问:“懋嫔呢?那两只鸟陪了她二十多年,她如何受得了?”

白宁低头道:“懋嫔娘娘去求皇后,皇后娘娘也无法,这是圣旨。懋嫔娘娘想往养心殿去,又被苏谙达拦了下来,皇上不肯见。”

耿氏嘴快,已经冲口而出:“皇上不是当时就训斥过宋姐姐,叫她回宫闭门思过又罚了月例银子吗?这还不够?”怎么事后还有找补的?

这个白宁也不知道了。

还是后来,宋嘉书才知道原委。

且说皇上虽心疼小儿子,但也知道此事与懋嫔关系不大,这鸟还是当年自己赐给懋嫔用来哄小女儿们的,可见这两只鸟是训练好的,并不会攻击人,这次只是乱飞吓到了福惠。

皇上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时虽气恼,也没非要这两只鸟命。

偏生太后听说了这事,只跟皇上道,再不怪旁人,都是年贵妃自己不会养孩子,七阿哥都三岁了,见个鹦鹉都能吓病,来日如何能当挽弓射雕的巴图鲁,如何能为皇上分忧。

不但跟皇上念叨了两句,还把正在为儿子发烧担忧的年贵妃也叫过去训了一通,还道七阿哥已经三岁了,很该移到阿哥所自己去住,也免得被‘溺爱坏了’。

年氏伤心欲绝。

皇上知道后去安慰年氏,年氏只含泪道:“皇上,咱们的三个儿子,如今这只有这一个了,他若出事,叫我如何活呢”。皇上再亲眼见到小儿子发着烧还哭着‘大白鸟追我,大白鸟来了’睡梦中都吓得直发颤。一怒之下,就命人处置了两只鹦鹉,更命花鸟房,从此后宫里不许养大鹦鹉。

于是,在花椒树还没有进宫的时候,懋嫔的两只白鹦鹉就已经没了。

宋嘉书再见懋嫔的时候,只觉得她整个人更加空洞,像是个会走动的木头人一样,只是规规矩矩地下跪请安,然后随着众人入座,整个人都像是陈年的木偶般发涩,看着就让人心酸。

请安散后,众人按着位份出了皇后娘娘宫中,宋嘉书就想要止步等一等,跟懋嫔说两句话。

然而耿氏立马从后面赶上来,挽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往外走,手上还暗暗用力掐她。

宋嘉书:……倒也不必,我跟你走就是了。

皇后的钟粹宫到耿氏的承乾宫是最近的,耿氏就把宋嘉书一路‘挽’回她宫里去,进门就道:“姐姐从前是最明白的人,怎么这回我看着要糊涂呢。”

不等宋嘉书说话,她就连珠炮似的:“姐姐方才是想安慰懋嫔吧。可姐姐也不想想,这次的事儿牵扯着年贵妃和七阿哥。而姐姐是谁,你是弘历的亲额娘,是熹妃。”

“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如今皇上最喜欢的阿哥就是弘历和七阿哥福惠。偏生论生母的话,年贵妃位份高,母家强势自是占优;但论长幼,却是弘历为先,且弘历又有被先帝爷抚养的资历,两个阿哥各有所长——旁人都恨不得你们如今就乌眼鸡一样的争起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