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温宓刚吩咐过,丝雨便带着这方帕子去了殿中省。

殿中省总管一听说雅安宫来人,忙亲自迎了出来。

他笑的跟一朵菊花似得,脸上褶子尽显:

“丝雨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温妃娘娘有事吩咐?”

丝雨脸上挂着浅笑,也没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娘娘无意间看到了一方帕子,哪知那帕子上的绣工着实精美,娘娘喜欢极了,就想着让奴婢来问问,看是哪位绣娘做的,也好给娘娘裁制一身宫装。”

只要是关于温宓的事情,对于殿中省来说,那都是顶顶重要的。

莫说只是找个绣娘做一件衣裳,就是十个绣娘,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更何况,这件事只是个小事而已。

故而,殿中省叶总管很快就让人把尚衣局的管事姑姑给找来了。

管事姑姑原本在监督绣娘们做工,一听说雅安宫三个字,片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来了,来的时候额头上还冒着细汗。

待问清楚了丝雨的来意,管事姑姑笑着道:

“姑娘可曾把那帕子带来?若是带来了,也好让奴婢瞧一眼,要真是尚衣局的绣娘做的,奴婢定然是认得的。”

这可不是管事姑姑说大话,她在宫里管着尚衣局也有十来年了,自认辨认绣品这点子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丝雨将那方帕子递给管事姑姑,管事姑姑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后,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

管事姑姑的神情被丝雨尽收眼底,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问:

“怎么了?这帕子,可是尚衣局的人绣的?”

管事姑姑脸色有些不好,这上面的刺绣虽说尚衣局的人也可绣出来,可这针法,却不是尚衣局的人用的。

她强自笑道:

“奴婢在尚衣局多年,也见过不少精美刺绣,只这上面的刺绣,却着实不是尚衣局人所绣。”

管事姑姑不是没想过冒名顶替,毕竟给温妃做衣裳,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儿的事儿,可要是被发现了,也不是闹着玩儿的,管事姑姑到底没那个胆子。

丝雨闻言,当即面露诧异:

“娘娘还以为这般精致的刺绣,必是尚衣局绣娘的手艺,哪儿知这宫中,竟还有如此手艺出众之人。”

被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比下去,管事姑姑自是不乐意的,可她却无法反驳,只得讨好道:

“丝雨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婢定然会让绣工最好的绣娘给温妃娘娘裁制宫装。”

左右这人也找不出来。

丝雨从管事姑姑手里抽出那方帕子,略有些勉强道:

“那好吧,只你可不许糊弄我,这可是娘娘点名要的,若是娘娘不满意,你我岂能有好果子吃?”

管事姑姑连连点头:

“姑娘放心,奴婢回去就交代,定然会让娘娘满意。”

如今皇后被禁足,管理宫务的是夏容华。

而谁又不知这夏容华是温妃的人。

这么一算下来,后宫也算得是温妃的一言堂了,这起子宫人能不讨好吗?

丝雨不知这些人心中想法,只依言又去了趟锦华苑。

谁知丝雨到的时候,夏容华并不在,据锦华苑的人说,有宫人在御花园西北角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夏容华赶着去处理了。

那宫人知道的也不多,丝雨问清楚后,也没多停留,就又脚步不停的回了雅安宫,将这件事讲给温宓听。

温宓把玩着几颗珍珠,听了丝雨说的事情后,心中并无第一次知晓死人时的心惊,甚至还有些平静。

她声音极轻:

“这事儿,等夏容华处理完,自会来告知本宫。”

“那帕子的事儿,可问出来了?”

丝雨摇头:

“奴婢无能,尚衣局管事说,那帕子并非是尚衣局绣娘所做。”

宫中宫人,只宫女,就好几千人,会刺绣的更是不少,要是一个个去问,恐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宓也想得到这些,她摆了摆手:

“罢了,既查不到,便不用查了,该让本宫知道的,本宫早晚会知道。”

————

却说御花园枯井边,那具尸体早就被人打捞上来了。

夏容华刚欲用帕子遮着鼻尖上前查看,就被白芷给制止了。

她拦在夏容华身前:

“主子,还是奴婢去看罢。”

夏容华看了她一眼,轻点头:

“小心些。”

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是背部朝上的,白芷上前,随手指了个小太监,让他把尸体翻过来。

小太监不敢违抗,只好上前将人翻了身。

一张面色青白的脸映入众人眼底,白芷失声惊叫道:

“怎么是她?”

那躺着的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失踪了一日一夜的坤宁宫大宫女,西袖。

坤宁宫中,皇后听闻夏容华递来的消息,满是不可置信,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西袖死了?”

夏容华派来的宫人瞧见皇后这般失态,堪堪低下头,当做没看到。

东云站在皇后身后,一听西袖死了,先是意外了些许,随即内心竟有些克制不住的喜悦。

她死了,以后,皇后娘娘就只能倚仗自己了。

皇后好歹是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可知是意外还是……”

话未说完,皇后自己噤了声,在这宫里,哪儿有那么多意外。

所谓的意外,不过是人为过后找不到证据的借口罢了。

皇后没问完,那宫人也全当没听到,只静静地站着等皇后让她退下。

皇后安静了会儿,平复了下心情,脑子也跟着回来了,她变了神色,一脸不悦:

“夏容华才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便出了这样的岔子,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等着她给本宫一个交代。”

死的人不是旁人,偏偏是她的贴身大宫女,这不亚于直接狠狠地打了皇后一巴掌,既疼,又难堪。

那宫人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东云见着人走后,忙关上了殿门,背着皇后挤出了两滴泪,然后才转过身面向皇后,砰的一声跪地:

“奴婢本以为,西袖是替娘娘办事去了,可谁曾想,竟……求娘娘替西袖做主。”

皇后心中本就不耐,见东云又哭哭啼啼的,更是厌烦:

“够了,哭什么哭?”

不过是死了个宫女罢了,虽说是她的贴身宫女,也算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可这宫里的宫女还少么?

只要她想,有的是宫女上赶着为她办事。

随着皇后的一声厉喝声,东云的哭声戛然而止,仅有的几滴泪珠挂在脸上要掉不掉,滑稽极了。

良久,东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娘娘失了宫权,被禁足坤宁宫,西袖又死了,桩桩件件,没一件事对她们是有利的。

西袖死了她虽然高兴,可那不过是她们之间的竞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