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破晓

凌晨一点, 新的一年。

是盛奕出发前的最后一晚,两个人都有点失眠。

不想玩手机,也不想做.爱, 于是干脆点亮台灯。

两人都穿着睡衣, 荣裕靠在床头,盛奕横着枕在他的大腿上。Ares被特准上床睡觉,趴在盛奕的胸口睡得打鼾。

卧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外面的夜看起来很冷, 房子里看起来却非常温暖。

盛奕看着上方的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和小时候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脸, 懒懒笑问:“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在你家门口。”

“记得。”荣裕用手撩起盛奕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着那双让他曾经惊讶过的,大而明亮的眼睛。

不愿这样轻易承认什么,说:“那天你的手好脏。”

“哪里脏了?”盛奕不满地瞪他, “那是桑椹的汁,很干净的!还很甜。”

“记得后来好几天看你的指甲, 都是紫色的。”荣裕也忍不住笑。

“本来是想拿给你吃的。”盛奕遗憾说,“看你那么嫌弃,我就自己都吃了。没口福的家伙……哎, 对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桑椹啊?”

荣裕想了一下,也有点惊讶他竟然没吃过:“嗯,没吃过,是什么味道?”

盛奕也好多年没吃了,回忆着说:“熟透的就很甜,没熟的就很酸。”

“什么水果不是这样。”荣裕好笑说。

“有一点特殊的香味。”盛奕也有点形容不上来, 微微蹙眉艰难地想词:“尤其是完全熟透,紫到发黑的那种,就一点酸味都没有,甜到有种特殊的味道,有点像……药材?就很健康。因为它的杆一般也会一起吃进去,所以还有一点草味。”

荣裕根据盛奕的形容想象了一下,客观评价:“不是很想吃。”

“……”盛奕也觉得他的形容有点拉胯,推荐失败莫名生出了一些倔强,拉住荣裕的手说:“到季了一定买给你尝尝。”

“为什么这么推荐?”荣裕不解笑问。

“因为是我童年的味道啊。”盛奕抬手摸了把荣裕的脸,“没有遇见你之前的童年味道。”

荣裕抓住他的手,拿下来捏了捏手心,垂落的眸光变得温柔,“好。”

“还记起了什么?”荣裕问。

盛奕摸着胸口上的Ares,想了想,又瞪了荣裕一眼:“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是不是特别烦我来着?”

“没有。”荣裕平静说。

“绝对有。”盛奕眯起眼,哼了一声,“不然怎么会因为那么一点小事跟我闹绝交?那时候我就看透你了,心胸太狭窄。”

“小事?”荣裕挑眉:“偷看别人日记是小事?”

“但我那时候不懂事啊。”盛奕不要脸地狡辩,“那会儿我才多大,而且后来我主动道歉你都不理我,你就说你这人是不是心胸狭窄?”

每个人看自己犯过的错误永远都有滤镜,找尽借口自我原谅。

荣裕冷静地给他还原真相:“除了最后一次道歉,你之前哪次有认真反省过?请我吃东西,不都是为了借我的作业?”

盛奕愣了愣:“我是为了哄你才请你吃东西的,你看我还请谁了?你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

盛奕有点上火,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荣裕摁着脑门按回腿上,气呼呼:“怪不得怎么哄你都不好使,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小人。再说了,小学生的作业有什么难度,我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管你借的,你看我还管借了?”

Ares被盛奕的动作晃醒,一脸困倦地看着两个主人。

“有必要为了十几年前的事生气?”荣裕好笑地俯下身亲了亲盛奕的鼻尖,撸狗一样给他顺毛,“我错了,行吗。”

“不行。”盛奕不乐意地移开眼,其实心里很受用荣裕的退让,“今晚咱俩就把过去的事都清算一下,让我走得清白。”

“不要乱说。”荣裕皱了下眉。

“不是那个意思。”盛奕没想到荣裕对这种话这么敏感,忙哄着抬手揉了揉冷下来的脸:“出发的那种走。”

荣裕眉头稍微舒展,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悦。

“那说点开心的。”盛奕赶紧转开话题,“对了,我那年圣诞节送你的巧克力呢?你后来吃了吗?”

荣裕的眼里浮现了一点笑意。

盛奕抱着Ares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看着荣裕下床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保存完好的紫色盒子。

“我的妈呀……”盛奕惊呆了,想要接过盒子,被荣裕珍惜地避开。

“你还留着呢。”盛奕难以置信地看着荣裕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很多干燥剂,巧克力还是棕黑色,上面覆盖着薄薄的时光白霜。

盛奕惊讶问:“这还能吃吗?”

荣裕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如果想变成白雪公主,可以试一试。”

“我还想活到一百二十岁呢。”盛奕抱紧Ares惊恐摇头,好笑说:“当年只是过敏原,现在都变成毒药了。不愧是我做的巧克力。”

那年荣裕谨慎掰下的那一块缺口还很清晰,两人都没敢用手去碰,只是怀念地静静看着。

“不考虑可食用保质期,应该还可以放很久。”荣裕把盒子盖好,放回保险柜。

躺回荣裕的大腿上,盛奕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惊讶地抬眼说:“英国有一盒巧克力保存了一百多年,还拿去拍卖了好多钱!我们这盒留好了以后也可以拍卖!”

荣裕没有任何心动。

温柔地摸着盛奕的头发,冷漠又吝啬地纠正:“不是我们,是我的。”

“结婚后你的不就是我的?”盛奕故意说,“反正结婚前也没做财产公证,一百年后我要卖掉它。”

“婚后也可以公证。”荣裕冷静说,“明天出发前先去趟公证处。”

“行行行,你的你的。”

盛奕真是服了。

见荣裕这么珍惜他送的礼物,他也在心里偷偷开心。

两人舒服地享受了片刻沉默,听着Ares的呼噜声。

“它怎么这么糙啊?”盛奕忍不住笑,揪起Ares的大耳朵往里面恶作剧地吹气。

Ares烦躁又委屈地呜呜着,闭着眼把肚皮翻上去,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打鼾。

盛奕还要继续捉弄它,荣裕替Ares弹了一下盛奕的脑门,“无不无聊。”

“不无聊,多有意思啊。”盛奕坏笑,“小杰跟它比起来真的好优雅。”

“跟你一样。”荣裕说。

“哪里像我了,我睡觉才不打呼噜。”盛奕不满反驳。

荣裕意味深长地勾唇:“你自己怎么知道?”

盛奕愣住,迟疑问:“我睡觉打呼噜吗?不可能吧,靠……完了,我的帅哥形象。”

“没有。”荣裕低笑了声,“但也睡得很死。”

“那是我睡眠质量好。”盛奕松了口气,思索着笑说:“也是,不然咱俩一起睡这么多年,你觉那么浅,早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