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思量(第2/2页)

赵槃神色不明,暗色的眸子里却满是淡漠。

处理了……多么熟悉的三个字。

当年他的亲母妃,想来也是这般被处理了。

良久,赵槃说,“她并未犯什么错。恕儿臣不能从命。”

圣上的眼猛然狠辣起来。

“你再说一遍?”

赵槃仍然说,“恕儿臣不能从命。”

圣上抓起桌边瓷茶杯,猛地就朝赵槃额角砸去。

“咔嚓!”

赵槃身子颤了一颤,额角顿时涔涔冒血。茶杯掉落在地上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洒遍了他半张脸。

刘公公闻声急着赶着奔了进来,却被圣上一声呵斥赶出去了。

“放肆!”圣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逆子敢违拗朕的旨意?你若再敢说个不字,朕立刻便要了那女子的命!”

猩红的血流滚着热气,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蒸得赵槃沙疼沙疼的,眼睛也睁不开。

少顷,他还是重新站定了身子。

赵槃没擦额上的血,略略正了正口气,“儿臣知罪,请父王责罚。”

圣上稍稍止住了咳嗽,睨着他,“你可知错了?”

赵槃垂下眼眸,深凹的眼窝下一洼浓黑的阴影。

他似是思忖良久,又似是根本想都没想。

“恕儿臣不能从命。”赵槃抬起血流如注的眉骨,“若是父王执意如此,儿臣从此以后,便不再是太子。”

圣上冷笑,“你拿太子之位威胁朕?朕有九个儿子。”

赵槃唇线亦沾了分凌厉,“可父王想要的,唯有儿臣能做到。”

两人一时静默。

一跪一躺,无声地对峙着。

半晌,圣上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一定要那女子?”

赵槃头上渗血,唇角却略略上扬。

“一定要。”

圣上彻底陷入凝滞之中了。

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作为储君的儿子,他第一次感觉控制不住了。

半晌,圣上还是不得不暂时妥协了。

太子一向恭顺不逾距,这样的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但既然有这么一次,就无可商量。

圣上叹了口气。

“来人,给太子包扎伤口。”

太医早就被这一父一子吓得双腿发软在殿外候着了,闻言,忙不迭地应了声。

赵槃头上裹了层纱布。但血水还是流到了他暗色的衣襟上,晕开一片片的污迹。

圣上冷漠地收回眼。

谁没年轻过呢?冲冠一怒为红颜,年少时觉得意气风发。可到了不惑之年,就会明白为了所谓的红颜误了江山基业,是多么地可笑。

生在帝王家,太子绝不能有情。

同样,圣上也决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多年的储君,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圣上把赵槃唤到了跟前。

“你是太子。要把周围的人清干净让朕放心。朕反过来才能放心地把天下交给你。”

赵槃点头答应。

唇角却漾着一抹轻轻的笑。

……清干净?

他做不到。也绝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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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弗在山中与世隔绝,日子却过得比水还静。

可太静了也不好,太静了就孤独了。

她每天都换着花样儿做点别的事情,分散分散注意力。

小书房里的书被她翻了个七七八八,桃花也被她摘了下来,做成不甜不腻的果酒,沉在沁凉的湖水中,备着想喝的时候拿出来。

这处山谷三面封闭,又有一处天然的大湖做倚仗。湖水冬天吸收寒气,夏天吸收热气,才使得桃花在这初秋也能盛放。

用银筝的话说,除了蔽塞些……这确实是个养胎调息的圣地。

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槃还蛮会找地儿的。

要是赵槃不把她的船收走,叫她来去自如,想去一趟集市就去集市,想回来就回来……这儿作为她日后归隐的地方,倒也不错。

阿弗一边想着,削葱似的指尖一边轻轻滑着湖面。

她其实还有个更大胆的主意。

她要是能投生成什么女帝之类的,反过来把赵槃给关在山谷中,养成一朵只任她采撷的娇花,她想见了就过来召见一下他,调戏他一下就走……那可太太太棒了。

谁不喜欢柔柔弱弱还漂亮的美人呢?

果然,她不是不待见赵槃,她是想他们的身份互换一下,叫赵槃也柔柔弱弱一把,让她也过一回拿捏他的瘾。

阿弗越想越心跳加快,手指滑得湖面掀起一阵阵水花。

银筝看着阿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鞋袜都溅湿了,才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姑娘,您想什么呢?”

阿弗笑笑,“银筝,一会儿我去写个话本。写完了,你能不能帮我带出去给阿婵看?”

她第一次对舞文弄墨的事这么感兴趣……她看了那么多话本,还没自己写过。

而且这么奇妙的主意,她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实在是太可惜了,一定带出去给沈婵看看才好。

银筝好奇,“姑娘,您还会写话本呢?您要写什么话本,奴婢能看看吗?”

阿弗摇摇头,当然不能给银筝看。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银筝要是看见了,免不得就要告诉赵槃,到时候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没准还会被扣上什么污蔑太子的罪名,自找麻烦。

“那是我和世子妃之间的一点私话,你就别看了。”阿弗思忖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是帮我的话,话本一定要保证送到世子妃手中,成么?”

要是不成的话,她还不如不写了。

好在银筝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叫厨娘送菜的时候带出去,便答应了阿弗。

阿弗一时跟她击了掌。

说写就写。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找了张纸,就开始把故事写下来。

当然她也没什么高深的文章功夫,甚至连字都写得歪七扭八,但这一写就是一个多时辰,宣纸足足写了十多页。

银筝在外面守着,瞧着天色不早了,怕阿弗伤了眼睛,便想问一问她写完了没有。

银筝欲敲门,便见太子那峻拔的身影踩着湖色而来。

下人们次第跪了一地。

银筝刚要出声,便见赵槃挥挥手,“她呢?”

……

暮色渐渐沉了。

阿弗没点灯,逐渐看不清东西了。

她深呼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长篇累牍地写一个东西,心里不禁泛起了点成就感……她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吧?

小书房的竹门被嘎吱一下打开,阿弗给笔重新蘸了蘸墨,“银筝,能帮我添盏灯吗?”

银筝没回答。

阿弗皱了皱眉,肩膀却被一只手突兀按住。

“写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头发稿忽然狂风暴雨,差点死机(惊恐.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