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合一 全部想起(第3/4页)

连着好几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见不到他的人影,半芹总说:“大人在忙,怕是暂时无暇顾及夫人,夫人且安心养病。”

嘉禾不懂为什么他说厌烦她还要替她还债娶她为妻。他说是为了自己的声誉,可娶一个罪臣之女名声难道就能好听?

他娶了她,却又冷着她,那她到底算什么?

是夜,她独自躺在床榻上,两眼望着纸窗,每当有人影经过,她的心便悄然提起。

可每个人影都不是他。

烧虽退了,可病根未断,夜里天凉,稍稍有些风便忍不住要咳嗽。

忽听见门外有动静,她想是半芹来了,却没想是沈云亭回来了。

他瞧见她了,却一句话也不跟她讲。其实嘉禾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可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抽疼。

成亲后第一回 相见,他总该唤她一声“夫人”才对,可他没有,连一句话也没想对她说的。

解下衣冠,躺在她身侧。

与他躺在同一张卧榻之上,彼此之间却像隔了山海。

嘉禾不再多想,闭上眼睡觉,却止不住一声一声的咳嗽。

身侧之人不耐地翻了个身,嘉禾捂着嘴躲进被子里闷咳。

“程姑娘,你很吵。”

这是他这些天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嘉禾想,她也不想吵的。

“劳烦你记得吃药。”他又道,客气又疏离。

他找大夫给她开的那些药,她都喝了,可风寒还是迟迟不肯好,也不知为什么。

她也没有那么讨嫌,嘉禾想了想,起身穿上衣服,搬去了客房睡。这样他便不会觉得吵和厌烦了吧。

他没拦着她,自此嘉禾便搬到了西苑客房。白日替爹爹抄些往生经,绣些帕子换钱,夜里早早入睡。

没有沈云亭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三天后的一天早晨,沈云亭竟来了西苑找她。

“立刻换件衣服,随我同去江太傅寿宴。”

嘉禾低头看了眼身上穿了两日的素色长裙抿了抿唇。

她哪有别的衣服,唯一的那件也被唐露芝在大街上踩烂了,这件还是半芹替她寻来的。她本想等做些活计攒够钱再替自己重新置办的,只不过现下尚未来得及办。

沈云亭朝她皱了皱眉,拽着她去了成衣铺、绣坊和首饰铺子。置办了整整三箱子衣服首饰。

前头刚废了六千两替她还债,现下又置办了近千两的衣服首饰,他旧时寒微,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怕是都用在了她上面。

嘉禾都记在心里,她换了身新衣裙随沈云亭去了江太傅府上赴宴。

莹白的雪地上散着喜炮燃尽后的红色碎屑,银朱站在门前迎客,见沈云亭来了忙迎了上来。

沈云亭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对银朱亦然。

嘉禾想了很多年也没想明白当初沈云亭为什么会向银朱求娶。

大约喜欢是没有道理的,就像他不喜欢她一样,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入了府,沈云亭随银朱去见了江太傅,她则被婢女引至女宾席上。

女宾席上坐着唐露芝,还有她的五堂妹程令芝,另还有一些从前饮宴常见到的熟面孔。

女宾席上空了一个席位,是原本留给长公主大儿媳岑雪卉的,她方才不慎在前厅跌了一跤,摔伤了腿便回去了。

席面上不时有人朝她看来,身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嘉禾多少听到一些,说她是罪臣之女,怎么有资格来参加当世大儒的寿宴云云。

好一会儿,银朱才姗姗来迟。

唐露芝调笑着埋怨她:“你怎地这会子才来?让人好等!”

银朱脸上挂着歉意:“对不住让各位久等了,我实在是有事才耽误了。”

席间有人笑问:“是什么事那么重要,还能让你把大家伙给落下了?”

银朱微微一笑:“我在东街开了间诗社,还差一块像样的匾额,正想个字好的人替我题字。”

“还有谁能比你写的字更好?”

银朱眸光转向嘉禾,轻笑:“那自然是有的。你说对吧?沈夫人。”

席间众人的目光随银朱的话向嘉禾瞟来。

嘉禾一愣,比银朱写字更好看的人是……

只听银朱道:“我猜思谦肯定没告诉你,他刚为我开的诗社题了字。虽说思谦一字难求,不过想来夫人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夫人是思谦的枕边人,不过是几个字,夫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话音刚落,周围嘲笑声四起。

“咦,程嘉禾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能不难看么?可从没听说沈相给她提过半个字。”

“倒贴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愿嫁了,还没抓住沈相的心吗?”

“她成亲了?怎么连喜帖也不发一张。”

“从来没见过有谁成亲连喜宴都不办的。”

“说什么不喜铺张、一切从简,我看是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不想让人知道娶了她罢了,哈哈哈哈。”

……

程令芝站出来“帮”她说话:“你们别说了,三姐姐已经够苦了,她不是故意不发喜帖的,只是……”

只是沈云亭从来没把她视作该珍重一生的妻子罢了。

七年都捂不热他冰冷的心,成亲短短十日又怎么可能?沈云亭心里认定的事,谁也没法动摇。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让他动心。

嘉禾默默离开了女宾席,躲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直到寿宴散席,她做好了决定——

与沈云亭和离。

她准备了一夜,备好了和离书和说辞,敲开了沈云亭书房的门。

他埋首书案,知她进来,连头也未抬,用惯常冷漠的语调问了句:“你来了,有何事?”

嘉禾呼了口气,将准备好的和离书递了上去,抿了抿唇试着用疏离平常的语气同他道:

“大人,我想同您和离。”

她这辈子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称呼他为“大人”,如同他称呼她为“程姑娘”一样陌生。

沈云亭捏着她给的和离书,冷寂的脸上浮现出惊愕和愠怒。

嘉禾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缓缓道:“我知大人并不怎么喜欢我,却逼不得已娶了我,大人从未把我当成是您的妻子,从今往后大人也不必为难了。”

“这封和离书上写明了,我是心甘情愿要与大人和离的,大人没有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我在上面画押了,所说之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大人不必担心落人口实,在史册上留下不必要的污点。”

“我祝大人和离后能求得所爱,一切安好。”

“还有,大人替我置办的衣物首饰,尚未用过的,我都退还了给了店家,这些是退还之后还回来的钱。”嘉禾将银锭子交还给沈云亭。

“除此之外,大人还替我还了爹爹欠下的六千两债。”嘉禾诚恳道,“这笔钱暂时我还没有,不过我会想办法还给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