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登徒子(第2/2页)

而之所以有问题的礼花只朝她的方向爆裂开来,是因为有人在她身侧滴了灯油。

而在她身侧滴下灯油之人便是那个在赏礼花前故意撞在她身上的老嬷嬷。

淑贵妃将那老嬷嬷严刑拷问了一夜,又以那老嬷嬷的家人做威胁,那老嬷嬷终于受不住,将所有的一切都托盘而出。

原来那老嬷嬷从前是银朱母亲建安公主身边伺候的,指使她犯下这一切的人正是银朱。

银朱做这些的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因她与太子的种种流言蜚语,让银朱起了歹心。

银朱想害她,却在最后关头下不了狠手将她推开,最终却自食其果,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美人,下半生大约是毁了。

银朱在东宫起了害人之心,险些害人性命一事,嚣张狂妄目无王法,太子本要追究全责,然江太傅以三朝元老之身恳请太子放自己女儿一条活路。

此次火灾只有银朱一人自食其果受了伤,其余只是烧毁了一些器物,也算未造成太大损害。

太子终是看在江太傅的面上,未下狠手,交代了等银朱在京城养好伤后,便送出京城,永不准再踏进进京一步。

说来讽刺,如若银朱没有存害人之心,太子本在立太子妃的诏书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她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坐上太子妃之位。

结果不仅到手的太子妃之位没了,还害了自己一生。

太子妃之位倒是便宜了梁婉秀,不声不响却成了最后赢家。

前日,在淑贵妃与延庆帝首肯后,太子已颁下诏书,昭告天下立梁氏为妃,令聘工部尚书之女齐春华与太常寺卿之女柳迎为良娣于吉日吉时入东宫。

太子立妃之事终于在平静的秋日午后终了。

嘉禾病愈后的几日,闲暇之时她或躺在榻上闭眼休息,或坐在院中披着大衣晒晒秋日暖阳。

只每当她在院子里时,连接着隔壁太师府的那堵墙,总扔进来一些带香味的小花。

嘉禾皆无视了。

先前她问自己是要继续报复沈云亭欺骗他,还是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在沈云亭抱着她喊出“别怕”那一瞬,她想好了。

她决定放手。

又隔了好几日,她的风寒完全康复了,沈云亭终于忍不住来了永宁侯府寻她。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嘉禾让门房将沈云亭迎到了无人的前厅。

沈云亭久违地站在了她面前,一身精致干净的装束,一看便知是为见她精心整理过的。

才几日未见,沈云亭看见她第一眼便道:“瘦了?”

嘉禾摇摇头抿唇弯了弯嘴角:“是吗?”

“是。”沈云亭笑着逗她,“得养养肉了。”

“我养。”

嘉禾望向他的脸,见他眼下一片青灰,略显疲惫。

嘉禾:“我有事想同你讲。”

沈云亭:“我有事寻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口。

嘉禾抿了抿唇对沈云亭道:“大人先讲。”

沈云亭微愣,她对他的称呼变了,从“思谦”变成了“大人”。

他垂眸遮住眼里情绪,朝嘉禾笑了声,从袖中摸出红色的小册子,递到嘉禾手中,道:“你说想同我成亲,这是我准备好的聘礼单子,早就想交给你先过目,只是因为事情耽搁了。”

嘉禾接过他手中的聘礼单子,垂下秀眉,盯着聘礼单子看了好一会儿,将聘礼单子还给沈云亭,道:“大人我想同你说的事,与成亲有关。”

沈云亭道:“嗯,我听着,你觉着这单子哪里不妥,我改。”

“这单子没有不妥,是我不妥。”嘉禾对沈云亭道,“我们不能成亲。”

沈云亭脸色苍白,静默在原地,却不去问嘉禾一句“为何”。

以他之能,早就猜到了一切。

嘉禾长长吸了一口气,朝沈云亭道:“对不起大人,先前同你说要跟你成亲都是骗你的。”

沈云亭未作声,嘉禾继续对他道:“只是因为你一直纠缠于我,将我当做玩物,我心中起了怨念,想要报复大人,让大人也尝尝这被人戏耍的滋味。”

“故而我利用大人对我尚存的好感,刻意接近大人,欺骗大人说我想同大人成亲。”

“目的是为了让大人放松警惕,在大人深深坠入爱河之时,再将大人狠狠抛弃。”

“我本打算一直欺骗引诱大人,直到大人将三书六礼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在大人来我家提亲时狠狠羞辱你,告诉大人我从来没爱过大人。就像大人前世对我做的那样,我要原原本本还给大人。”

“让大人也尝尝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被人当成谈资在背后一直嘲讽的滋味。”

“不过幸好,如今尚未酿成大错。大人尚未备下三书六礼,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停止这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

沈云亭眼睫颤着,笑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再戏耍大人了。”嘉禾抬眼缓缓看向沈云亭,“这么做只会让我越陷越深,陷在谎言和恨意中无法自拔,我的心并不会因为报复了大人而释怀。”

“这段日子,多谢大人圆了我一个从前没有的梦。大人想念我时会像孩童似地翻墙过来只为了见我一面,大人熬夜包饺子只为讨我开心,大人冲过来将我护在怀里告诉我‘别怕’,大人为我尽心准备了聘礼单子。”

“大人的真心是曾经我渴盼过的东西,对我来讲是一场救赎。像是干旱荒漠里缺水濒死之人,得到了祈求已久的水源,从此有了生机。”

“大人将一片真心都交给了我,如若我真报复了大人,践踏了大人一片真心,那我同从前的大人有什么差别?”

沈云亭滞了很久,脸上划过一丝苦笑,眼帘之下的瞳仁潜藏着汹涌的情绪,压着声问她:“那你想怎样?”

“重获生机之人,站了起来,想跨出深陷已久荒漠。”

“我想要求一个解脱。”嘉禾第一次笑得很释然,“我放手了。”

“不再对大人心存任何执念。”